“戴达罗斯先生,您应该明白,过分地依赖特定供货商会降低我们的抗风险能力。”加西亚上校指着最后一条,“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这项合作能使得我们双方同时收益,但要求我方停止从其他来源购入武器装备是不可接受的。”
“啊,这我也能理解,您害怕我们可以以此来要挟您做各种违背您真实意愿的事情,不然我们就可以切断你们的武器装备供应……”博尚慢悠悠地点着头,“但是,加西亚上校……”他略微靠近对方,以便确保接下来说的话只有对方能听见,“……你们不是已经长期处于只有单一供货商的状态吗?现在不过是将这个单一供货商换成我们,我看不出这有什么不划算的,东盟的信用值得你寄予厚望。”
加西亚上校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经历过这么多的战斗和更多的谈判桌上的对决,博尚这几句话背后的含义对他来说就像狮子群里的斑马一样显而易见。
他在考虑自己是不是应该装傻,又或者是虚与委蛇地应付几句然后想办法从其他条款上争取到优势。
“怎么了?”博尚嘴里还叼着没抽完的香烟。
“这会……让我们承受一定的损失,甚至很可能是遭到报复。”加西亚上校谨慎地选择了自己采用的正确态度和说法,“我们能在印度东部地区战斗这么久,只是因为这里的许多国家都需要我们,但并不代表他们很喜欢我们的工作。”
“博——戴达罗斯,附近村民说这里最近有一伙疑似来自不丹或者是锡金的土匪经常攻击他们的村庄。”抱着一摞文件的叶真出现在了博尚身后,“但是咱们好像不大可能北上越境追剿他们,因为那地方正陷入混战中,而且附近的几家公司好像也拿不出额外的资金用来加固防御了。”
“是不丹或锡金吗?”博尚没有回头,“会不会是他们弄错了?也许是阿萨姆,说不定是孟加拉。”
“不会弄错的,孟加拉人没兴趣穿那种只出现在高原地区的袍子。”
“哦,您看……这些印度人,就是这样。”博尚抽完了一根烟又点燃了第二根,草棚子里的烟味越来越大,几名疑似平时不抽烟的雇佣兵连忙退了出去,“上校,他们喜欢或者不喜欢您,无关紧要。只要他们还需要您,并且您依旧能扮演好您的角色,那么您的地位就是不可动摇的。现在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讲,我们东盟的支援只会巩固而不是削弱您的地位,而您为了向我们表示诚意所做出的必要牺牲和预期收益相比同样不值一提。”
见博尚有催促之意,加西亚上校也不得不同意对方的条件。
“不错,这倒是一笔划算的交易。”他在其中的几份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既然我们现在是合作伙伴了,那么我觉得也许我有权知道贵国的真实态度。几年前,在贵国仍然具有很大影响力的某个组织曾经声称,为维持地理安全考虑,贵国应当尝试吞并锡兰和印度东部地区以便将外来危险隔绝在外……”
“他们已经被消灭了。”博尚收起文件,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
“没错,但消灭敌人并同时吸收敌人的观点同样是很常见的事情。”加西亚上校和博尚握了握手,两人并排走出简陋的草棚子,沿着工地外围散步,这里比那些谁都管不住的地区安全多了。“除非那种观点实在不能让人获得任何收益。”
博尚向前跨越两步,站在凸起的土丘上,眺望着远方郁郁葱葱的森林。
“哦,尊敬的加西亚上校,您误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光观点可以互相转化,行为的实际意义也是一样的。”他点燃了今天的第三根香烟,“您可以是维护和平的功臣,也可以是阻止兼并和合作并从中获利的罪人;我们东盟既可以是借助新生之气象把我们的商业力量狂暴轰入印度东部的侵略者,也可以是为这片无序的土地带来新秩序的开拓者,正如日本曾经试图以东盟为跳板操控东南亚那样。”
他深吸了一口烟,那烟味呛得他咳嗽了起来。
“不过呢,日本人犯了个重大错误:他们以为自己有本事操控一个完全走出了内斗的东盟。所以,东盟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日本人的成功经验和失败的教训,我们都已经掌握了。”
“你不会是个默默无闻之辈。”加西亚上校严肃地望着博尚,“戴达罗斯先生,你的真名是什么?”
“我?我只不过是个喜欢给全东盟最富有的人做飞行表演的落魄的法兰西飞行员,一直在这个混乱无序的世界上寻找着我曾经鄙夷又不得不重视的秩序,一如见惯了俗气文化的人说不定哪天就会返回来寻求高雅了。”正午的太阳照在他的头顶,“……也许那些和尚说得对,这是【轮回】。”
后记C(3/5)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