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居激动道:“兄长,科举要改制了……”
郝处俊认认真真的听着,不知不觉间,自是有眼泪落下。
裴居只当他是委屈,又骂道:“高德阳那卑劣小人,算是罪有应得,兄长莫伤怀,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你就当好事多磨,古往今来成大事者,哪有不经历挫折的。”
郝处俊似听非听的点点头,而后,又着急道:“距来年县试,可无多长时间了,这雪却不见得停,我定是赶不回去的,裴弟,衙门可有说,外乡人可能在此参考?”
“有,告示里有写。”
郝处俊满眼冀望,但裴居却是转头就泼下冷水,“参考者只能在籍贯地参考。”
冀望破灭,郝处俊又是心灰意冷,绛州离安州尚远,除非他是会飞,不然绝无可能赶得及。
“兄长,你也别急,明天要不我陪你去衙门问问,看看能不能通融。”
熄灭的篝火复燃起火星,郝处俊点点头, 二人再聊了聊,裴居明日还要去寻友,所以衙门只能早早去,故秉烛长谈就只能暂且放下了。
两人同枕而眠,鸡鸣时分,雪仍下着,天蒙蒙亮,裴居和郝处俊来到官衙,时候尚早,大门紧闭着,二人在雪地站了一会,等的有人哈欠连连推开一条缝,连忙凑上前去,拿不出钱,就好话连连的哄着,哄得开心了,便领着他们来寻主管考试的功曹。
两人说明来意,功曹不耐烦的言之不行,二人却都不是轻言放弃得主,企图以恳恳言辞打动他人,结果,没说几句,却是被赶了出来。
站在雪地中,裴居仗义道:“郝兄,你莫失望,我有族叔在刺史府任职,我替你问问他,看有没有他法。”
相识不过一日,裴居却是掏心相待,如此,郝处俊那好意思让他去做这等为难事,穷亲戚寻富亲戚,岂会不受难堪。
“罢了罢了,明日我冒雪启程,尽量赶快些,能赶得及最好,赶不及……”笑笑,倒也看开了些,“赶不及那就算了,想考,过个几年再考就是。”
“那可是要再耗费个三四年光阴,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耽搁的越久,前程就误的越多。”
听的这话,郝处俊只能笑笑,他自也不想耽搁光阴,可是,谁让他倒霉呢。
长长吐出一口白气,郝处俊伸手拍打着脑袋上的雪花,突的,想到了什么,随之匆匆返回客栈,半路上,裴居与他分别,去寻至交大哥。
收拾好行李,郝处俊将房费食费结清,顺带着还将裴居的那六文酒钱也结清,如此,剩下的已无多少,不过,却也不要紧,他又不打算回家了,这点钱足够了。
迎着雪出了城走了许久,只见远处山脉下有一村庄,都是些稻草屋,这里比关中终究要贫困落后些,在有了水泥后,关中许多人家都盖起了青砖瓦房,不过,茅屋倒也有茅屋的美,大雪一覆盖,比之积云而成的仙宫也不逊色,郝处俊起了豪情,当下做了一首诗,而后才雄心壮志的踏雪而去。
这村庄,叫修村,在这村里有一魁梧的男子,他武艺了的,擅长使戟,一柄长戟在手,寻常汉子十个都近不了其身。
除了戟,弓也是一绝,一手三石长弓,百步之内箭无虚发,自古到今凡擅箭者,无不是有一双神目,因此,村子里的人都爱跟他一同进山打猎,因为他能在猎物没有发现人之前先发现猎物,两军对战,先敌者胜,打猎也是如此,只要跟着进山,每次都可收获颇丰,因此,这男子在村中也算是颇有威望。
厚底靴踩着积雪,咯吱咯吱,一步一个深坑,肩膀上的野猪不太大,不过獠牙却是长的很,比之枪头还要锋利。
坐在屋中的裴居,听到踏雪声,连忙起身出来,看着扛着黑猪的男子,他笑着道:“大哥,我今日是有口福了。”
“哈哈,等会让你嫂子就煮上,咱们边吃边喝。”
“仁贵,你怕是喝不成了。”偏屋中走出个女子,荆钗布裙,不是很好看,也不是很丑,就普普通通的良家妇,看着就是个贤惠人。
听的这话,薛仁贵就知道,留下的那两盅酒,是已经进了裴居的肚子里了。
他又笑笑,将肩上野猪放下,顺手拿起劈柴的刀,就这么收拾了起来,一边收拾着,一边道:“无碍,等会再去打两盅就是了。”
裴居过来,帮着一起收拾,言道:“大哥,科举改制了,你可知道?”
薛仁贵专心劈着猪,回道:“不知道,怎么改了?”
“从明年恩科开始,参考就不用举荐了,只要想考,去衙门录个名就是,先参加县试,过了考州试,然后去长安会院试。”
薛仁贵动作一停,转过头来,“明年恩科,什么时候开始考?”
“县试是一月,州试三月,院试九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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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酒不喝了,吃完饭你回去,将包袱收拾收拾,搬来我这住。”
裴居扫扫寒酸的小院,总共不过三间房,一间正屋,一间杂屋,一间伙房,他来了住那,杂屋里养着鸡鸭,总不能和哥嫂挤在正屋一起睡吧。
“算了吧,大哥,我懂你的意思,你是怕我不好好温习,想盯着我是不是。”
薛仁贵笑笑。
裴居保证道:“你放心好了,之前我孟浪,是因为知晓没可能参加科举,现在却不会了,我必然好好温习,一举中试光宗耀祖。”
“好,男儿就该有如此志向,这才不负父母养育之恩,等的你真中了试,你爹你娘泉下必也含笑。”
“大哥,你也跟我一起考吧。”
薛仁贵拿起刀,接着弄起了猪肉,“我虽也读书,但并不精通,去考什么,那不是丢人现眼嘛。”
裴居嘿嘿一笑,“又没让你考文科,你可以考武科啊。”
“武科是什么?”
裴居一番解释,听过后,薛仁贵虽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却没有很强烈的参考心思,他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种种田打打猎,老婆孩子热炕头,去考什么武举呢。
考不上,平添伤心,考上了,入了军中四下乱跑,老婆孩子怎么办呢。
又不像是裴居这样的单身汉,说走就走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有家有业的男人,每行一步都要顾虑许多事情。
“算了吧,我……”
“考,就去考这武举。”夫人柳氏,靠在门边,手里拿着干萎的野菜,或许是在地窖存放太久,能食用的不多,柳氏一边认真拣菜,一边认真说道:“君当盍图功名以自显富贵还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