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呃,如此小生叨扰,很香的米好不馋人,匀我一碗罢。”顾环宸俏皮话脱口而出,他风流倜傥,说话温润亲和很能迷人。
“我去给你乘来,你等等。”这女将脸红扑扑能映人,扭头扑腾扑腾跑开。
见这女将如此淳朴无邪,顾环宸哭笑不得,他虽见多识广,三教九流各号人物都略知一二,可女将军太不常见,平时只能在书上读过,戏中品过,传闻中听过,却从来没有当面见过。
女将军慌慌张张的动静不小,周围的女兵好奇心起,频频瞥眼过来,都拿贼兮兮的眼眸上下来回打量送上门的这位可口俏书生,捂嘴嗤笑不已。这前所未有的阵仗直叫顾环宸竟局促不安起来。寻思:大明朝的女人何时有这般野,难道她们是鞑靼来的,可看口齿却又不像。鞑靼女子没有用盐漱口的习俗,因此口气很重,且齿呈黄黑色,就算为奴作婢都没人愿出价去买。
这里的女子都是唇红齿白,面相饱满,身板厚实,虽不是美人,可却也不丑。可见王朴没有让这些女人做粗活,且顿顿好鱼好肉,这可太有趣了,他这雁门关从哪里弄来的银钱。
值此末世,生灵涂炭,人耶兽耶,庶几也分都不清楚了,谁能初心不改呢,那样的无一例外都是藐视苍生的强者,强到坚如磐石,才不用屈服于乱世的漩涡。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座雁门关却如同世外桃源一般,人人天真烂漫,朝气十足。可它并非与世无争的边寨,这是一座处于中原腹地的要隘,本是会乱聚敌之所在,顾环宸自幼就有异于常人敏锐直觉,从这些女兵淳朴无邪的袅袅英姿背后,他能隐约窥见一种令人窒息的可怖实力,
正思忖着,只见那女将军已然喜滋滋迎上来,身后两女兵各提着两笼子,果然是白亮的南方米饭,近些年北方灾荒频仍,官宦人家兴起改吃南方大米,一多半是因为朝廷的府库里只有大米了,北方的作物如小麦很是稀缺。雁门关能用大米招待客人,足以见得朝廷十分看中雁门的军马,所以粮食都优先朝着这里供给,看来这里有一支大明现今最精锐,且战功显赫的兵马。
“多谢款待。”顾环宸并不因对面是女子而怠慢,行了大礼。他和十多个家奴一路上风餐露宿,确实很久不曾吃到热食了,便忍不住当着众女兵的面,大快朵颐起来。
他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抬头瞥一眼那些女兵的兵器,看形状是火铳,好奇心起,就故作不经意的问道:“这位将军,可否给小生看一下那火铳,看着跟别处卫所不太一样。”
“不行,你别乱瞄,行迹可疑的人会被当成细作的。”这女将立刻生出警惕,还好心的告诫道。
“喔,那我便不瞄了,小妹别疑我。”顾环宸故作无辜道,心说:这火铳果然是有古怪。
却说王雁此时策马疾蹄,一身锁子甲英姿飒飒,可依旧,只见她眼溢腥红,难掩自怜孤影之态。自从对夫人不敬,将之驱逐出雁门关之后。她就与从前的姐妹们决裂了,形单影只,众叛亲离倒也罢了,这是意料之中,本是一个区区的奴婢,不知死活与夫人作对,王家上下都当她是瘟疫,深恐受到牵连,皆避之则吉。
然而,那些琐事王雁都不在乎,没人能懂王雁的心,她不再只是区区的婢女了,经营偌大的产业,南面的矿山,北面的烟草,日进斗金,为雁门卫和神甲营筹集粮饷,运筹帷幄,派大军出去剿贼,这些都是军国大事,她是个操持军国大事的婢女,天下独此一个。
人是会变得,王雁见识了一个更广阔的天地,再回望从前的那一小片井中观景,只余对井中之辈的怜悯和不屑。
少主人重用了身边的两个奴仆,除了自己以外,还有王禄。原以为王禄会和她一样,只知忠心于少主人。
“少主人,你看错人了。”王雁心里暗暗想道:王禄为何要背叛少主人,不,他那样做谈不上背叛,只是不敢得罪夫人,明哲保身,可是少主人正等着我们去救他,这种时候怎可背后拆台,少主人反复叮嘱不许拉帮结派,互相拆台,那是取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