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我就留下来陪小姐,哪里也不去。”扈贵纵然怕死,可心思缜密,他知道二小姐与二少爷从小形影不离,情谊至深,若是背弃二小姐,去投奔二少爷,只怕会落了个两头得罪的下场,这未必是活路。
南河小岛,辉光之辰,红霞实野,美景撩人。然而对岸填河的民夫浪潮一般前仆后继,不免大煞风景。原本五十步宽的河面如今只剩下区区十步。好在河面俞窄河水流速就俞疾,最后的十步愈发填的辛苦,倒下去的土块都被水流冲走。神甲营这边亦不闲着,用投石车向对岸的民夫投掷土块,只是效果平平。
“大人,还是下令开火吧,万不能再迟疑了。”掷弹兵百人队把总赵肖劝说道。
“你们都是这个意思吗。”王朴面对一众逼宫的属下问道,对岸填河俞近,神甲营内部杀民夫的呼声也俞难压制,据亲兵汇报军中很多人都说王朴他妇人之仁,渐生不满之心。
“是,将士们都想活命啊,虽说杀平民不好,可是,那些平民蹬鼻子上脸,已经是乱民,杀之无愧。”一个重甲步兵百人队书记官斩钉截铁道。
“哎,本官想学岳武穆,要让百姓爱戴,今天方知好人难做。”王朴苦笑感慨道,此令一出,从此声名狼藉可期。
“要不要让岛上的那些百姓出面杀人,我们只供给火铳,不用脏了自己手。”林昌兴献策道。
“这个主意好,把脏活给别人去做,好歹士兵们心中保家卫国的忠心不灭。”刘一山连忙复议,作为军中二号人物,他的格局毕竟要高明一些,深知亲自动手屠杀平民会令士兵养出戾气,这样的军队匪气十足,军纪难以维持,渐渐变得打战不行,祸害百姓个顶个强,到那时神甲营也就废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王朴始终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在这个末世浩劫中也不过似浮萍澹荡,为了活命只能行无奈事。
从蓟州城征发而来的民夫中有许多彼此熟识,可此时一条河隔出了两样心思,逃到岛上的百姓惧怕虏寇攻过来,到时打得兴起殃及池鱼,只盼对面填河止步不前,而正在填河的百姓只盼早点把事儿做完,好回家与亲人团聚,立场不同不免两拨人相互埋怨。
至午时,神甲营造饭后便向岛上百姓发布训令,必须持火铳朝对岸开火三轮才能分到一碗米汤。岛上百姓见惯了生死,心如铁石,居然并不异议,默然领了火铳,学会使用后,就依次去岸边排好队列,正在填河的民夫也都留意到岛上的异常,有不少人心存疑惑驻足而望。渐渐他们脸上的麻木转为骇意,只见对面岛上曾经的乡亲同伴正依从官军号令端平火铳对准了自己。
“准备,开火。”一阵并不整齐,略显稀疏的排铳声过后,河面硝烟缭绕宛如仙境。
平民从未操用过火铳,瞄的又不准,第一轮排铳战果实是不堪,甚而多数百姓故意抬高铳口,朝天放铳,以免不巧误伤对面熟朋旧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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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如此,线膛燧发铳毒绝无匹,岸上的民夫成群聚集,又相距不过十来步远,依旧可见人群中纷纷扬起血雾中弹惨死。
“不许抬铳口,违者鞭刑。”长官携马鞭从队列巡过,把方才抬高铳口的百姓挨个冷抽一鞭子,咻哒一声,就有个倒霉蛋哇哇叫扑倒,在地上满地打滚,惹得寨墙内的神甲营官军唏嘘不已。神甲营演兵操练花样繁琐,有不少兵卒脑子笨了些,过去长期遭鞭子伺候落下心病,听了鞭挞声就本能浑身僵挺,冷汗淋漓。
对岸的民夫不知所措,直愣愣的望着这边又整队给火铳上弹药,有机灵的倒吸一口凉气,俯卧在地。有人发了声喊:“快跑啊,又要打铳了。”纷纷转身想要逃离,但是后面的人视野受阻,稍有迟疑就堵塞了去路。
毫不意外,第二轮排铳打出了暴击,对面的民夫不着盔甲,铅弹透体而过,血溅五步,然而真正被火铳打死的人倒也不多。神甲营的火铳犀利,会狙杀混在人群中的敌兵,故而负责监工的虏寇兵卒都站的很远,没有人及时弹压恐慌,人群中彼此践踏,死伤无数。
“看来效果远超预期。”王朴远远望着这一幕嘟囔道:“万一皇太极把人都赶过来,又如何是好呢。”
“大人,有句民谚说的好,俞怕就俞来什么,只要够狠,皇太极就不会用这招,因为他知道这招没用,不需多此一举。”刘一山不以为然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