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政主持朝会回来,手里竟抱着儿子。赵高终于知道赵政所谓的儿子会说话其实就是会唤人了。小家伙一见着赵高就十分兴奋,抱着赵高的手腕如何也不肯撒手。
赵政想哄他叫一声“父王”,可偏偏小家伙就是不买账,倒是指着赵高哄他唤一声“阿父”,小家伙眨巴着小眼儿立即字正腔圆地来一句“阿父”。
而赵高,猝不及防被唤了这么一声“阿父”,想起过世的王后,难得有些不自在:“不好罢?”
“没什么不好的,这孩子能多一个人疼他,他母亲知道了也会欣慰的。”赵政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明明白白地说道。
可赵高仍是有些犹豫地沉吟道:“王后她……”那日赵政假借和安慰母亲把他和王后的关系说了出来,令赵高十分意外,然而时至今日对此仍有许多疑虑。
“她很好。”赵政看着孩子,目光的焦距渐渐变得模糊,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过神来,看着赵高有些笨拙地解释道:“我不能因为和你在一起就……”
赵高微笑着摇摇头,柔声安慰他:“嗯,我知道。”听闻王后性行真素,如果赵政为了讨好他违背良心说她些不是,赵高反而不会高兴,所以现下能这般坦诚,赵高觉得很好。
“这些年我对她的确没有那个心思,当初也是因为吕不韦才……你也知道,那时候身不由己。她的确很好,只是我能给她的太少,始终负她良多。后来外舅出事她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除却多看看她,我也没能尽到什么责任。临终前她唯一牵挂的就是这个孩子,所以我才格外上心了些。”
听他歉疚地说这么多,赵高心疼之余也总算是心里有个底了,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摸了摸赵政的脸柔声道:“我明白了。”
其实赵高而立之年已至拖着一直未娶,就怕出现赵政这种情况。一个女子一旦嫁了就是一辈子,若是不喜欢,单单只为世俗眼光娶回去,等同于毁了她的一生。赵政那时身不由已无法选择,他却可以自己掌控。而且如今他心里有了归宿,就更不可能往那上面去了。
这两天赵高和赵政一直这样,想起什么便说点什么,尽量把从前没能说的话说开。这么一来有些郁滞在心里许久的东西解开了,都觉得心里阔达不少。
原本赵高注意力还在赵政身上,忽然听怀里的娃娃又糯糯地唤了声“阿父”,再没看过大人一眼。
直到小孩子饿哭了抱给傅母带出去喂奶,赵高抱累了坐下来休息,一抬头这才见赵政面色不善地盯着他,一时间大感云里雾里,脱口问:“你这是做什么?”
赵政阴测测地说一句“老师当年看着学生可没有那么笑过啊”,说着跪下来,以手撑地,像头矫健的猎豹一般用看猎物的眼神看着赵高,并缓缓向他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