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脸色严肃道:“我让昌哥儿教他们读书,是想着对壮哥儿严厉些,没让他这么对我女儿!”
一旁埋头用膳的壮哥儿听到这番话以后,忽然摇头轻叹一声。
卫渊瞪了他一眼,“用膳就用膳,叹什么气?”
壮哥儿无奈道:“孩儿只是觉得,父亲说的很有道理,孩儿有些心疼妹妹,故而叹气。”
言罢,卫渊将静姐儿抱在自己的怀里,道:“静姐儿,明日为父帮你出气,揍昌哥儿一顿,好不好?”
谁料,静姐儿突然摇头道:“昌哥哥说的很有道理,女儿也是甘愿受罚,倘若父亲教训昌哥哥,那女儿该如何自处?”
闻言,卫渊感到诧异,“这话,是谁教给你的?”
张桂芬低头。
卫渊瞬间了然,“罢了罢了,我们家静姐儿受委屈了。”
用过膳之后,卫渊向张桂芬说了一件事,
“我打算将春意阁那边翻修一下,弄个大园子,再将后山的地平一平,盖个能赏花游湖的所在,你觉得怎么样?”
卫渊轻飘飘一句话,可能就是数百万两的雪花银没了。
张桂芬皱眉道:“太铺张浪费了,如今春意阁也不错啊。”
卫渊道:“咱们家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不盖大园子,留这么多钱干嘛?”
张桂芬道:“这不是家族长久之计。”
卫渊道:“为夫身居太傅之位,又是国之柱石,权势威望正盛,那些个皇室中人,譬如八大王,见了为夫都要客客气气毕恭毕敬的,为夫只是想建个园子而已,就算有些许违制,也没什么。”
说到这里,张桂芬心知,是很难劝说他了,于是就将家中长辈搬了出来,
“再过半月,是娘亲寿辰,到时,你问问娘亲还有父亲的意思,可好?”
卫渊不再说什么。
稍后,他去了谢玉英那里歇息。
张桂芬本想睡觉,却听壮哥儿的房间里仍旧有朗朗读书声传来,心下好奇,遂去了壮哥儿房间,却见壮哥儿果真在刻苦读书。
她略感心疼道:“都这么晚了,明日再读书便是,还是好生歇息吧。”
壮哥儿摇头道:“今日用膳时,父亲对我说,过两日要考究我的功课,若是不用点儿心,只怕到时不免被父亲责罚。”
张桂芬不满道:“你父亲年幼时读书也不似你这般刻苦。”
壮哥儿正色道:“相较于父亲上阵杀敌,孩儿读书,已算是轻松了。”
“那日父亲赤裸上身,在演武场那边练武,孩儿看到父亲身上的伤痕了,大大小小,有数十道.”
“孩儿读书就算再刻苦,与父亲相比,也算不得什么。”
张桂芬语重心长道:“你父亲平日里对你这般苛责,你心里可有委屈?”
闻言,壮哥儿却让她感到惊讶的摇了摇头。
她不解道:“为何?”
壮哥儿解释道:
“父亲出征时,还不忘月月给孩儿捎带礼物,孩儿年幼时曾喜欢辽国的弯刀,孩儿听大牛叔叔说,有次父亲亲自披甲上阵杀敌,就是因为看到一名辽国主将腰间挂着一柄精美无比的弯刀。”
“父亲为了夺那柄刀,不惜深入敌后,有盏茶功夫左右,父亲被不下三十名敌军将领围困,当时大牛叔叔说,我大周三军将士,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有次,我无意间向大牛叔叔他们说,想要骑马,我父亲呵斥我,年纪轻轻,连走路都走不好,就想着骑马,但是事后,父亲仍旧让梁达叔叔在代州给孩儿弄了匹纯种的汗血马驹。”
“父亲疼爱孩儿,从来不在嘴上说,父亲担心我成为纨绔,将来担不起冠军侯府的重任”
听到壮哥儿说了这么多,让张桂芬很是感到意外。
她摸了摸壮哥儿的小脑袋,慈祥和蔼道:“我家壮哥儿当真是长大了。”
忽然,壮哥儿从木匣里拿来一瓶药膏,道:
“娘亲,将这个交给父亲吧。”
张桂芬再次好奇道:“这是?”
壮哥儿道:“上次我见父亲练武,父亲臂膀疼痛不已,想必是旧伤复发,刮骨之痛,非常人能够忍受,父亲臂膀受伤,武力不复鼎盛,难道娘亲没有发现,父亲每次练完武以后,都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父亲是天下第一豪杰,能比古之项羽,臂膀受伤,武力不如从前,换做是谁,只怕心中都不好受。”
“大牛叔叔他们也知道,最近大牛叔叔他们与父亲比武时,一旦看到父亲用伤臂运力,都是避让,不敢迎击,恐怕也是觉得父亲臂上有伤,不如从前了。”
张桂芬接过那瓶药膏,心中若有所思,忽的开口问道:“壮哥儿,愿学武吗?”
壮哥儿想了想,道:“咱们冠军侯府是将门,武艺自是不能落下的,孩儿愿学。”
张桂芬笑了笑,道:“那改日,我让宁远侯教你武艺怎么样?当初你父亲也跟着上代宁远侯学过武,你将顾家枪学过来,再将你父亲的本事一并学来,打败你父亲,好不好?”
壮哥儿皱眉道:“父亲是英雄,心高气傲,若有朝一日,孩儿将父亲击败,父亲岂能高兴?”
张桂芬语重心长道:“傻孩子,这世上,任何人击败你父亲,都有可能对你父亲造成打击,但唯独你,若你击败了你的父亲,你父亲不仅不会悲痛,反而会因此高兴。”
“而且,娘亲坚信,在这人世间,若真有一个人,能够超越你的父亲,那也只能是你,因为你是我的孩子,是你父亲的孩子,是冠军侯府的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