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既然是卫渊的主意,张桂芬也不好说什么,道:
“这会儿你弟弟妹妹正陪着你舅舅玩呢儿。”
昌哥儿的大名叫做张邦昌,原先只叫做张昌,后来卫渊觉得这名字太单调,便与卫如意商议,给昌哥儿加了个字,于是就叫做张邦昌了。
张邦昌拱手道:“舅妈与表姐聊天就是,外甥在旁坐着等就好。”
张桂芬对于这个晚辈,是打心眼里喜欢,彬彬有礼,做事文章,又写得一手好文章,更是被京中才子誉为‘三文’之一。
所谓三文,是指京中写文章不错的三个才子。
分别是张邦昌、余深还有刚中上状元的许将。
正儿八经的说,他们三人,都不是京城人士,只是如今都在京城,所以合称为‘三文’。
其实说白了,这是卫渊的刻意为之,要借新科状元许将的名声,给张邦昌养望。
原本是没余深什么事,但中原百姓对三这个数字很有执念,比如桃园三结义,三英战吕布等。
于是,卫渊又将余深给凑上了。
张桂芬道:“昌哥儿想吃喝些什么,就告诉那些下人。”
张邦昌作揖道:“谢舅妈,外甥不饿,只需让他们给外甥送来些茶水就行。”
这时,卫渊也注意到了张邦昌到来。
他刚堆出来一个雪人,让静姝欣赏了片刻之后,就拉着静姝与壮哥儿的小手走向张邦昌。
二人见到他,立时陆续作揖道:
“弟见过表哥。”
“妹妹见过表哥。”
张邦昌认真回礼道:“弟、妹。”
平时,卫弃疾与卫静姝见到明兰与木哥儿,都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唯独见到张邦昌的时候,在规矩礼仪上,不敢有丝毫逾越。
因为张邦昌对这种事看得很认真,张桂芬让她们姐弟二人也要认真。
卫渊让张邦昌从文,是因为张邦昌根骨不行,不适合习武。
当初他将张邦昌送到国子监读书,也没想着那些老夫子将张邦昌教导成一个老古板,老迂腐。
但现在看来.张邦昌已然古板了,甚至有隐隐朝着‘迂腐读书人’的方向靠拢。
卫渊敲了一下张邦昌的脑袋,不悦道:
“小时候就给你说,把舅舅这里当成你家就好,你这小子,嘴上说着好,心里压根就没把我的话当回事吧?”
“到家了,还摆这些规矩礼仪作甚?”
张邦昌忍着脑壳传来的痛楚,郑重的向卫渊作揖道:
“回舅舅的话,外甥在家中也是这般,小家之久远,规矩,礼仪,万不可荒废。”
“外甥相信,舅舅在朝为官,治理大国,也是有规矩、礼仪.”
卫渊微微皱起眉头,他现在有些后悔,让昌哥儿给自己两个孩子启蒙了,
“你小子,敢暗里嘲讽我了?”
张邦昌叹了口气,道:“舅舅,您是我亲舅舅,是我长辈,外甥岂敢嘲讽您?”
“您在朝身居高位,作为您的外甥,很多人都在盯着,若外甥不恪守规矩,只怕会给您带来麻烦,或是旁人说,咱们这些亲戚,都是没有书礼的野蛮人家。”
如果他不是真的亲近卫渊,如果没有把冠军侯府也当做自己的家,如此粗浅的话,他是万万不会说的。
也是如此,卫渊哼了一声,不与他再做计较,
“别将苏家的规矩,还有你跟随国子监那些老夫子学得礼仪带过来,只需教壮哥儿他们识字就好。”
张邦昌皱眉道:“舅舅此言差矣,壮哥儿将来会继承您的爵位,他事关咱们这几脉的荣辱兴衰,一些规矩、礼仪,应当早早刻在他骨子里,岂能有所松懈?”
卫渊深深皱起眉头。
搁在以前这个时候,他就要揍张邦昌了。
实际上,这么些年来,卫渊没少揍张邦昌。
但昌哥儿就主打一个嘴硬。
他认为对的事情,他就会坚持到底。
他的迂腐,是表面的,他想事情,往往比盛长柏更缜密、周全。
就连盛长柏有时都说,昌哥儿胜他年幼时多矣。
昌哥儿,是一个心里能装下事情,也敢于求变的读书人,他的求变,是在骨子里,而非浮于表象。
就在卫渊明显有些动怒的时候,明兰连忙道:“表弟,你怎么来的?”
张邦昌施礼道:“回表姐,弟是走着来的。”
走着来的?
明兰连忙拉着他的胳膊,“走累了吧?先歇歇。”
张邦昌摇头道:“弟已经歇够了。”
卫渊猛地一甩袖子,“哼,歇够了就在走回去吧,不让你给壮哥儿和静姐儿启蒙了。”
说罢,张邦昌作揖道:“舅舅喊外甥来给弟弟妹妹启蒙,外甥思前想后许久,这启蒙之事,还是交给外甥吧,别人来,我不放心。”
“而且,舅舅贵为太傅,统领我大周军马,自当军令如山,岂可朝令夕改?”
卫渊指着他的鼻子,“你!”
张邦昌作揖低头。
一旁张桂芬看到这里,不禁莞尔笑道:
“谁让你早几年的时候,动不动就打骂昌哥儿?”
“如今昌哥儿大了,又有功名在身,不似从前,你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打昌哥儿。”
“今日让昌哥儿说了你几句,你这个当舅舅的,就气得不行了?”
卫渊扭过脸,不再说什么。
然而,昌哥儿却无比正色的开口道:
“舅妈此言差矣,我是您二位的外甥,是晚辈,纵然长辈有错,我这个当晚辈的,也绝不敢言说长辈,还望舅妈莫要如此说。”
闻言,张桂芬愕然。
明兰则是摇了摇头,暗道:
“我这表弟,那都好,就是个榆木疙瘩,不通人情世故,家里人给他说两句玩笑,他倒是当真了。”
昌哥儿真的有当真吗?
其实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