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孩名项山,小男孩名项谷。
他爹项春富是吕宋派遣军的一员,早在一年前就死了,病死的,一把火烧掉,骨灰被带回澎湖。祸不单行,他家娘子比他还要早走半年,病情不得而知,总之也是病死。
所以项春富的卖命钱就落到项山叔叔项春贵手中,不仅仅是抚恤,还包括几年积累下来的存款,房屋土地等等。
偏这项春贵不务正业,吃喝嫖赌四毒俱全,娶个女人也心如蛇蝎。男人整日流连在外,自己老婆孩子都不怎么管,更别提两个侄子。那毒妇对男人不满,加之又多了两个拖油瓶,更加心生怨念,对小哥俩极是刻薄,吃不饱穿不暖书也不让去读,整日按在地里干活,打骂更是家常便饭,其实就是想将两个小的折磨死了,好霸占兄嫂的家产。
学堂派人来问,只推说送去了内陆外祖父家养着。
项山知道他爹死了,跟他娘合葬在一块,但在外人面前,他永远在说他爹出征未归,他觉得这样就没人敢欺负他了。但堂弟碗里的肥猪肉同项谷碗里的咸菜疙瘩,令小小年纪的项山陷入癫狂。
某日毒妇出门,项山将毒妇的衣物一把火烧掉,连个肚兜都没有放过,偷了几吊钱,便带着项谷离家出走。
澎湖本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除了澎湖城小哥俩也没地方去。
入了城,那几吊钱被人连蒙带骗没几日就花光,弟弟项谷也好悬没被人骗走,这期间的苦楚难以描述。好在这小子机灵,渐渐找到讨活的法子,晚上去安置移民的棚户睡觉,到了饭点就来十字街,捡人家的剩饭。
按说棚户里也饿不死人,每日都有稀粥咸菜疙瘩供应,一日两餐。
但项山讨厌咸菜疙瘩,宁愿吃别人的剩饭也不吃咸菜疙瘩一口。他也不白吃,帮人跑腿收拾垃圾清理碗碟,故而也不讨人厌。
朱常瀛以为,这哥俩很有做黑老大的潜质,若是没被他碰到,没准十几年后就可能是澎湖黑道大哥级人物。
当然,现在是没可能了,小哥俩被养在王府别院,项山被安排去了学堂,项谷则由一老诚持重的嬷嬷带着。
小哥俩的爹有名有姓有户籍,几日时间也就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摸排清楚,有些事是项山口述,有些则是邻里证词。
对于那对狗男女,朱常瀛倒也没有为难,只借由法院令其退还项春富夫妇遗产,至于定罪?则很难,证据难寻,不能只依靠口供就给人定罪。
身为统治者,这点基本素养还是有的,要讲法要讲规矩,若他带头怒而忘法,那么愿景中的依法治国又何从谈起。
好吧,项山兄弟只是朱老七日常中的一个小插曲,碰到,也就救了,碰不到,算他们倒霉,瀛州每日的悲欢离合酸甜苦辣数不尽,又能怎样。
澎湖作为经济中心,朱常瀛来了自然要看经济。
东西南北四大洋行,瀛州、福建、广东三大银行,矿业商行、航运商行、米业商行......
单单王府涉足参股的产业就有几十家,而这些商行总部大多设在澎湖,最次也要设立个驻澎湖会馆啥的。
私人商行就更多,注册在籍四百多家,若放之几大市舶司、整个瀛州,则有商行超过600家。
什么概念?大明的经济活了,而且在自动进化。
就比如蔗糖产业,瀛州本岛有大型榨糖作坊47家,经营蔗糖的商行11家,而11家中只有两家具备海外经营能力,至于其他家则将收来的蔗糖再行转卖。
一批货物,倒手五六次才摆在消费者面前是再也寻常不过的事,大大小小的商行就是这般诞生的,一环扣着一环。相比于一条龙什么都干,这样的分工方式毫无疑问是最具效率同节约成本的。
在澎湖,甚至出现了专门接洽承运船行同收发货行对接的新行当,货运代理,只不过商人习惯称其为交托经纪。联系船行确定仓位、交仓时间、到货时间、托运费用等等,代理制作报关手续,缴纳税费......那是相当的专业。
朱常瀛走访数日,紧接着便一波一波的接见各类官员,商界代表,手工作坊主。资料、意见越积越多,竟至摆满两个书架,观之令人一阵阵头大。
年前机构改革,增设商曹,下设中央银行、铸币局、商业司、工业司。
机构是有了,人也塞满,除了铸币局,朱常瀛把其他几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都带了过来,乌泱泱几十人,整日在王府别院忙碌着。
这些人,有的原本为官,有的原本在几大商行任职,无一例外皆是知行学堂出身,也就是说,都是朱常瀛名义上的学生。要见识有见识要学识有学识,不客气的说,大明的进士举人同他们相比就是个渣渣。
科举培养出来的人才,肯定可以做个文艺创作者,但做公务员,尤其是经济方面的公务员,实话说,就还不如用商人来的有用。
我华夏的文学工作者自以为是的总爱BB国政,根上就是从科举过来的,其实他们啥也不是,论治国还不如大字不识的军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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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朱常瀛也不尽满意,商律、海关、税收、规则、视角......这些在后世即便与自己无关但也能从各类渠道窥见一鳞半爪的知识,对现而今的人来说就是摸着石头过河,理解起来极为艰难。
没办法,朱常瀛就只能重操旧业,搞在职人员培训。自商曹成立之日起,实际上这个事就开始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