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集 绝代战神

霍去病奉旨,再展雄风。率军北进两千多里,越过离侯山,渡过弓闾河,与匈奴左贤王部接战,歼敌七万人。又俘虏匈奴屯头王、韩王,及将军、相国、当户、都尉等八十三人,追杀至狼居胥山,再次获得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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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得完胜之后,霍去病遂在狼居胥山举行祭天封礼,又于姑衍山举行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北海。(成语“封狼居胥”典故,源出于此)

经此一战,匈奴被汉军在漠南完全荡涤净尽。单于逃到漠北,漠南再无王庭。此战之后,除河西之外,匈奴继又失去对东北地区控制。

霍去病乃奏请天子,迁徙乌桓部族于上谷、渔阳、右北平、辽西、辽东五郡,使为汉朝北藩,并负责侦察匈奴动静。要求其部落大人,每年须至长安朝见汉帝;并置护乌桓校尉,监护乌桓诸部,使其不得与匈奴私下交通。

战后叙功,大将军卫青、骠骑将军霍去病功高盖世,皆命加官为大司马,并使骠骑将军官阶俸禄,同大将军相等。从此之后,大将军卫青权势减退,骠骑将军霍去病日益显贵。

卫青故人门客,多半见风使舵,转而奉事霍去病。惟有舍人任安,不肯改志趋赴。

镜头闪回,按下霍去病,复说飞将军李广。

李广以郎中令职务,率领四千骑兵,从右北平出发。

博望侯张骞同时率引一万骑兵,与李广分为两路而进。

约行数百里,李广遭遇匈奴左贤王大军,被其四万骑兵重重包围。部下四千汉军面对十倍之敌,不由大惧。李广从容不迫,命令儿子李敢为先锋,快马冲击敌阵。

李敢奉其父命,只带数十骑飞奔而前,穿透匈奴骑兵包围。然后双分两路,分别抄出敌军左右两翼,重又杀回,归报李广:匈奴人不过如此。我可以一敌十,易破之也。

汉军士兵闻言,由此心下大定,信心大起。

李广下令全军布成圆阵,面向四外,以拒敌军。

匈奴猛攻,箭下如雨。战守终日,汉兵死亡过半,手中箭矢亦将用尽。

李广见状,为节省箭矢,遂命士兵:尔等皆需引弓不发,且看本将军独自歼敌!

于是自用大黄弩弓,以连珠箭法射敌,接连射杀数名副将。匈奴人大骇,一阵骚动,阵角渐松。此时天色渐黑,汉军将士皆都面无人色,惟李广神色如常,愈加精神从容。

汉军皆为折服,由此阵势完整,相持一夜不溃。

至次日天明,张骞援军终至,匈奴军已是强弩之末,不敢抵敌,只得解围而去。

李广被围一日一夜,几乎全军覆没,再无力量追击。战报传入京师,朝廷叙过,张骞误期当斩,出钱赎罪,降为平民。李广功罪相当,又无封赏。时乖命蹇,以至于此。

镜头闪回,数年之前。

李广曾问卜者王朔:自汉击匈奴,我每战必从。诸军校尉以下,才不及中人,然因功封侯者数十人。我不比别人差,但无功得封。岂我命中不该封侯乎?望先生教之。

王朔问道:将军回思,曾有自悔之事乎?

李广答道:我任陇西太守时,羌人反叛,我诱骗降者八百人,以诈计杀之。直到今日,平生至悔者惟此,绝无别事。

王朔叹道:将军曾记战神白起,功高盖世,但因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终得恶死之事乎?能使人受祸者,无比杀降至甚。将军不能封侯,乃此因耳。不被诛杀,尚为万幸。

李广闻言大悟,长叹而已。

因历任七郡太守,前后四十余年,赏赐皆分给部下,家无余财,一生不置产业。

李广身高臂长,善射如神,子孙及徒众皆不能及。又寡言少语,常画图为战,闲时专以射箭作戏。带兵行军,若遇断粮缺水,士兵不得尽喝,自己不饮;士兵不得全食,自己不饭。因对士兵宽厚不苛,部下皆效死力。倘若遇敌,估计不中不射,发矢便要应弦倒地。

因多次被敌围困,危险万状;连射猛兽,也几次被伤。但皆能脱难,亦谓福报。

元狩四年,汉武帝发动漠北之战,由卫青、霍去病为将。李广渴望封侯之志不减,屡次请求随行。武帝起初以其年老不应,李广固执请战,终获诏准,得以出任前将军。

汉军出塞,自战得胜。卫青自匈奴降兵口中,得知单于驻地,不由大喜。李广老当益壮,请求自为先锋,出击单于营帐。卫青以为李广时乖运舛,是为屡败之将,与军不利,于是拒绝其请,决定自带精兵追逐单于,而命李广与右将军合并,从东路出击。

诸将皆知,东路迂回绕远,而且缺乏水草,不能并队行进,势必难以建功。

李广急于立功封侯,遂请求道:末将职为前将军,大将军却令我从东路出兵,却是何意?我少年从征,至今才得与匈奴对阵机会,愿做前锋,先与单于决战,望将军许之!

卫青闻此,顿起惺惺相惜之感,便欲应允。

中军见此,轻扯衣角,附耳低声说道:大将军临行之时,天子陛下之嘱,岂忘记耶?

卫青猛醒,便记起汉武帝私下警告:李广年老,休使其正面对敌,恐于军不利!

念及于此,便即硬起心肠,发下令箭:老将军速至右将军中,依令而行,勿违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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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公孙敖因前番出征失期,罢去侯爵,以中将军随同卫青出征,也欲建功复爵。卫青便令公孙敖为前军统领,命李广速发右军,予以配合。

李广大怒,乃转身回营,领本部军与赵食其合兵,就此启程,从东路出发。只因心中不快,走时仓促,便即忘记征聘雇佣向导。于是有时迷路,结果落在卫青之后,不及应援。

卫青依照降卒口供,复命其为向导,果然顺利追及匈奴单于,与其交战,轻易获胜。单于战之不利,率部逃跑。卫青只因孤军深入,终于不能活捉单于,只好收兵。

汉军主力还师,南行渡过沙漠,遇到李广与赵食其东路军马,由此合兵一处。

李广闻说走了单于,更增激愤。勉强谒见大将军后,便即气哼哼地,回到自己军中。

卫青心知自己理亏,乃派长史送给李广粮酒,算作赔礼道歉。并向李广、赵食其询问迷路情况,要给天子上书,报告军情。

李广怀怨,任凭长史如何询问,只是不答。长史回报,卫青怒气渐增,又派长史再往右营,传令李广部将,前去中军大帐汇报军情,受审对质。

李广闻说部将受到传讯,怒发如狂,乃截住长史,对其说道:我为东路主将,部伍迷失道路,与校尉何干?你且回去,某当亲至大将军幕府,前去受审对质!

长史不敢得罪此位传奇老将,由是只得空手而回,归报大将军卫青。

李广支走长史,乃对部将说道:某自少年从军,与匈奴作战,大小七十余次,屡次遇险,死里逃生,未获全功。今幸随大将军出征,将欲建功赎罪;大将军又调我迂回绕远,偏偏迷路,此岂非天意乎?况我今已六十余岁,岂能再受刀笔吏污辱耶!

言罢流泪叹息,乃拔刀自刎。军中将士皆都痛哭,边境百姓闻之,亦无不落泪。

当时李广生有三子,长子李当户、次子李椒,都已过世。仅余幼子李敢,因功被封为关内侯,此次亦率本部军马,跟随大军征伐。因闻说父亲死讯,不由怒发如狂。

李敢对部下诸将说道:我父之死,皆因是卫青循私废公,任意调离,使其不得建功;待匈奴单于逃遁,又委过我父,致其不堪受辱,愤而自杀也。

部将闻此,亦有同感,但惧大将军之威,皆都不语。

李敢因此愈加愤怒,遂至中军大帐,当众质问父亲死因。

卫青自觉有愧,又不能公示天子密嘱,只得拿出大将军气派,厉言申斥。

李敢身为侯爵,以为可与卫青并肩,愈发不服,纵跃上前,发拳殴打。卫青不欲与其相并,绕案逃避;李敢绕案追逐,不肯罢休。众将大惊,急上前拉开,将李敢劝回。

卫青自觉对老将李广有愧,由是隐瞒李敢犯上之罪,不予追究。霍去病时为骠骑将军,乃是李敢上司主将,却不能接受部属殴打舅父,由是怀恨在心。

画外音:遍观汉武帝时领兵诸将,若以李广才能武功,终生不能封侯,果然也是时乖命舛,实在难以常理论之。也是无独有偶,在其前面还有一个前辈,名曰冯唐,也是终生不得施展才华,以至郁郁而终,老死家中。由此后世便即形成一句俗语,叫作“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将此二人相提并论,可谓千古同叹。

镜头闪回,补叙冯唐之事。

冯唐者,本是赵国人氏,至其父辈移居代地,后又迁到安陵。冯唐以孝行着称于时,被举荐为中郎署长,侍奉汉文帝,彼时已年过不惑。

时因匈奴骚扰边郡,文帝时常对众慨叹:寡人无福,只恨不得廉颇、李牧为将。

冯唐奏道:陛下即得颇、牧为将,亦不能用之。

文帝大怒:卿此言何意?是耻笑于朕耶!

冯唐答道:臣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陛下执法太严,赏轻罚重,又不肯授权于带兵将军。臣故知朝中虽有廉颇、李牧,陛下亦不能用也。

文帝不悦:卿为此危言,非是哗众取宠,亦是空穴来风。

冯唐拜奏:昔有云中郡守魏尚,屡拒匈奴入侵,可谓能将。只因有虚报战功小过,便被陛下削爵为民,可有此事?常言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朋。帝若如此,谁肯为将?

文帝闻此,转怒为喜,遂纳冯唐之谏,恢复魏尚原职,并任冯唐为车骑都尉。

景帝即立,委任冯唐为楚相,但因楚王谋叛,旋即便将冯唐免职。

至武帝即位,诏举贤良。朝臣举荐冯唐之才,下令征召入朝,方知冯唐时年已经九十余岁,耳聋眼花,已不能为官矣。

闪回结束,复说李广后事。

画外音:李广虽然终生未能封侯,但其后代亦在汉朝世代为将,战功赫赫,名垂青史。其孙李陵拜为骑都尉,率领丹阳楚军五千,教射酒泉、张掖,以屯卫胡。

天汉二年秋,贰师将军李广利率三万精骑出击匈奴,与右贤王战于祁连天山下,使李陵率其五千部众出居延北千里,欲分匈奴兵力,毋令专走贰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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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陵至期还师,被匈奴骑兵八万围击。汉军兵矢既尽,死者过半,亦杀伤匈奴万余。李陵且战且退,连斗八日,至居延百余里时,匈奴遮狭绝道。

汉军落入绝境,军粮食尽,而救兵不到。匈奴派人招降,李陵为保部众,只得伪降,以待时机再反。其兵尽没,亡散归汉者仅余四百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