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军按照卢植的指示向着北面三十里外的中人亭撤退着。
但军中流言四起,不可避免地为镇北军的士气蒙上了一层阴霾,越来越多的吏士们相信,他们的撤退是因为偏师河间军团战败。
如此形势就非常危险了,他们的后面跟着的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冲天大将军张冲,而河北大地上已经再无一丝他们的援兵。
凡是能想明白这一点的吏士们,无不低沉凄惶。
卢植意识到了这个形势,担心士气低落的部队甚至因此而崩溃,于是就令一些走在前面的部队就地生火做饭,多做些,也给后面赶来的部队能吃到热的。
有了热量补充,军队的士气也恢复了不少。
同时为了避免拥堵,卢植令骑兵部队从两翼行军,将直道留给步兵和辎重行走。
镇北军走到定县一带的时候,还遇到了从北面阳城赶来的一支步军,人数大概在千人上下,部将是中山的长史闵纯,他带着自己招募的义勇和部曲前来和镇北军汇合。
卢植在行军中接见了闵纯,赞赏其忠义救国的风范。在得知闵纯的部队多日行军还未用食,卢植还将中军的干粮分了些给闵纯。
之后闵纯就隶属在卢植的中军,随军继续北上。
这让走了回头路的闵纯部曲们大为不满,之后又见闵纯坐在牛车上行军,就更是嘲讽其人是:闵君张张嘴,弟兄跑断腿。
闵纯的这支部队几乎都是中山定县一带的黔首徒隶,普遍对汉军是没有多少认同的,之所以随闵纯南下,无非就是被人挟持罢了。
本来闵纯和大伙说,到了战场还会给一笔开拔费赏,但现在也没了,因为闵纯的意思是他们都没上战场,要什么赏钱。
行,你闵纯和弟兄们玩这套,那弟兄们就自己自食其力。
这些人先是哄抢了一批落在后面的辎重,然后一股脑全部平分,之后就开始劫掠沿途的里社,坏人屋舍,掠人钱财。
甚至一些被镇北军安排照顾留下伤员的本地乡老们也被这伙骄兵给抢了。可谓是极大地败坏着镇北军的名声。
但对于这一切,卢植并不清楚,整个撤退都是乱糟糟的,他对于队伍的军纪已经丧失了掌控。
这种混乱甚至到了什么程度呢?
举个例子吧,卢植差一点就丢掉了中人亭的舆图。
早在他还在卢奴时,他就选定了中人亭这一地点作为决战之所。所以他就专门让舆图师画了中人亭一带的精细地图。
本来这份舆图一直是卢植的谒者杨林掌管的,但在撤退的时候,卢植才发现杨林不见了。
卢植让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后面还是杨林自己回来的。
原来他去找水的时候遇到了两个游弋在附近狩者,想趁着他找水的空偷袭他。好在杨林剑术不错,一番厮杀下来将这两狩者杀死,但他却发现自己的坐骑不见了。
而中人亭的舆图就在马上。
这下子杨林慌了,最后找了半天才在一处草地上找到正在吃草的坐骑,这样才将舆图给取回来。
之后的杨林再不敢乱跑,带着舆图赶忙到了卢植的舆车候着。
镇北军的撤退之路就是这么混乱。
但就是这么混乱,卢植还在布置着后面的军事安排。
他将中人亭的舆图从杨林手上要来,之后就和几名幕僚一并商量,开始对已经驻扎在中人亭一带的部队进行调度。
这份舆图测绘的非常精细,很好的将中人亭的地貌、建筑、道路都反映出来了,这为部队的调配提供了支持。
靠着这份舆图,卢植开始调配部队开往相应的战场。
同时,卢植还令君子营的哨骑急驰北面中人亭的部队,告诉他们他已经带着主力开往中人亭,让他们加紧建造工事。
卢植还写了军令给溃败的偏军河间军团,让三守臣在得了军令后迅速赶往中人亭,在那里重整旗鼓。
因为现在河间军团的位置不清晰,卢植为了让军令能传达到,直接放出去了十支哨骑。
这些君子营的哨骑们拿着插着羽毛的檄书,带着三匹马和一个伴当,携三日干粮就朝着东北方向出发了。
一路上,这些君子营见证着镇北军撤退的混乱。
因为无人约束,时不时就能见到散乱着的吏士们在劫掠乡野,直道两侧的沟壑也总见到被推翻的辎重车,一些珍贵的军资就这样被遗弃在沟壑里。
还有一些伤兵就躺在直道的绿荫下,麻木死寂的看着天,一动不动。
但也有能总见到一些忠于职守的吏士们依旧称职的笼着队伍,平弥着混乱。总之,君子营的哨骑们这一番北上,算是见到了镇北军各营的参差了。
他们还见到,一些骑军粗鲁的推倒着步军的辎重车,原因就是这些人挡着骑军的通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