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舷另一侧,一些商人则趴着栏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的还发出一阵一阵的干呕声,显见是晕船了。
他们在将腹中的苦胆几乎都要吐完后,瘫软地靠在舷边,心中暗暗发誓,即使陆路再辛苦,也不要坐这劳什子的海船了。
瞧着那边几名齐国军官围坐在一起,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宛若无状,还真他娘的是天生的海洋国民。
“……男儿气急,使枪只去扎心窝;女帅心忙,开口要来吞脑袋。使双炮的,往来攻打内裆兵;一个轮傍牌的,上下夹迎脐下将……”
“哈哈哈……”
猛然间,那几名军官突然爆发出一阵轰笑,引得甲板上透气的旅客纷纷侧目。
话说,这齐国也真是了得,连一群丘八都能认得字,读得书,还看得懂。
“尔等身为皇家禁卫军,需谨言慎行,注意点体统。”一名禁卫军明威将军(准将)神色威严地走了过去,大声地呵斥道。
“是,将军!”
几名翻看话本的禁卫军军官立即起身肃立,朝这名明威将军敬了一个军礼。
“《金瓶梅词话》?”那名明威将军将书本收了过来,赫然是一本民间流传甚广的世情,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不由摇了摇头,随即又甩手扔了过去,“淫秽污浊之作,私下观之,自当无碍,但你们这般……这般无状喧哗,徒增笑话。……都滚回船舱去!”
“是,将军。”
几名禁卫军军官收起书本,逃也似的奔向舷梯,准备躲到船舱里,继续欣赏这本精彩绝伦的世间“奇书”。
“这位刘将军怕是有些苛责过甚了。”朱嘉熙看到那一幕后,不由笑着摇头说道:“这要搁着大秦兵将身上,说不定在这漫长旅途中,早就吆五喝六,聚在一起喝酒赌钱了。”
“那你们明国呢?”福泰商行的东家袁祖庚听了,心中有些不喜。伱这是几个意思,开口捧齐国人,也不至于这般贬损我大秦呀,遂愠言反问道。
别看面前这位从事皮毛和木材生意的朱大掌柜,留着寸许的短发,穿着对襟袍服,下着直筒长裤,一副齐国人装束的模样。但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圈子里的商人都知道,这位朱大掌柜是地地道道的北明人,而且还有朱明皇室血统,说不定经营的生意也属于北明皇家所有。
在大秦境内像他这种从事半公开半走私贸易的北明商人不在少数。据说,这些商人只需在齐国清远总督领地(今日本北海道函馆市)缴纳一定的手续费,就能领取一份齐国给他们颁发的凭证,从而以齐国商人的名义,大摇大摆地跑来大秦境内做生意。
当然,这些冒充齐国人的北明商人,其中不乏大量北明政府派出的细作,用来刺探大秦的情报,传播各种谣言,拐带大秦百姓,甚至暗中策反大秦官员和商人。
若是北明的细作不慎被擒获,大秦朝廷皆会予以严厉惩处,以罪行轻重,判以斩、绞、徒、流等刑罚。
不过,对这些半遮半掩的北明商人,官府有时会睁只眼闭着眼,任其往来。一则,北明商人毕竟明面上是打着齐国人的名义,有齐国地方总督领地颁发的凭证,冒然处置,必然引发与齐国的纷争;二则,北明运来的许多商品,还真的是大秦所需要的。
粮食、木材、毛皮、人参、鹿茸、东珠……,在大秦境内都有强劲的市场需求,尤其是粮食和木材,多多少少可以减轻对齐国商人的依赖度。
在江南这片集中了大秦近四成的人口和六成的经济产出地区,几乎所有的农户已经不怎么种植粮食了,转而开始栽种经济价值更高的棉、麻等农作物,使得该地区极度依赖外部地区的粮食输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