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是针对一小部分人,而且是已经犯下严重罪行的人。”郭康解释道:“只要不违反规则,就不用担心什么。甚至只要不太严重,都不至于碰上这种事情。我自己也是迫不得已,才急匆匆动手的。”
“但他针对的,是所有人。这样一来,岂不是所有人都不安全了。”郭康有些怀疑地说:“我觉得,不能因为收税不方便,就自暴自弃了,得在规则上想办法。要不然,这么不断用暴力手段逼迫下去,早晚会把商人都吓跑。如果商业环境被破坏了,我们还怎么发展这边的经济?”
“那你想多了。”乔安娜笑了出来:“看得出来,你从来没有做过像样的生意。”
“你以为他不逼迫,商人就不会遭遇暴力了?不,最频繁的暴力,甚至不是来自朝廷,而是同行。”她摇摇头。
“只要有机会,任何一个合格的商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向同行使用暴力,直接消灭这个竞争对手,获得他的全部财产,哪里还轮得到官府来?还是你觉得,官府对商人使用暴力,算是暴力;商人对商人使用暴力,就不算暴力了?”
郭康发现自己好像忽视了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相比起来,脱欢王子的手段,倒是可以接受的。如果我是个普通商人,我肯定会有机会就抱怨,但也不会真的就不干了。”乔安娜想了想,说道:“这事从商业角度说,无非就是经商的成本高了一些,但风险本来就是经商的一环。”
“我们只要把战争和捐款的风险计算进成本里,估计一下对产业的影响,然后做出适当调整就可以了。而且君士坦丁堡这个地方,还和寻常的城市不一样,经过这里的商品,很多都是其他地方的必需品和奢侈品,哪怕价格提升,也不愁卖不出去。要是操作的好,可能都不会亏的——反正能在西欧那帮傻子头上赚回来。”
“而且说实话,他这套方法,依然是一种秩序。比他混乱和暴虐的君主,那可太多了,也没见商人不敢去做生意。有些国王都破产了好多回,甚至有主动消灭债主的前科,大家不还是前仆后继的?他这部分风险,可能都没有地中海上的海难影响大。”
“非要说经商环境的话。”她考虑了下,说道:“我觉得,最决定性的环境,还是地理位置和航线、风向、气候这些自然条件。这些环境优越的地方,哪怕本来没有经商环境,商人们也会全力经营,建设港口和商栈,疏通当地的关系,乃至出兵占领,人造出一个合适的环境出来。君士坦丁堡和卡法这种,都是对应的例子。但反过来说,要是没有什么赚头的地方,无论你做什么,人家也不会来亏钱啊。”
“所以,就算直接把这些商人赶走,吞并他们的产业,人家都得求着要回来。哪怕有个魔鬼规定,商人在这里可以经营二十年,二十年之后就要被杀死,也有的是想要赚一笔钱,好好享受挥霍的人,乐意去签这个契约。”
“有这么夸张么。”郭康有些不信:“这也贪婪过头了吧。”
“你看,我就说,你甚至都没怎么和商人接触过。”乔安娜笑道:“哪怕相对落后的西欧,也不缺能做生意的人。你不来,有的是别人来。在激烈的竞争之下,不够积极主动的商人,都会被淘汰掉。剩下的那些,就不可能不贪婪了。”
“老商人们经常喜欢评论,说有些人适合经商,有些人不适合。因为做生意的过程,其实也是商业之神对商人们进行筛选的过程。所以,你要是发现,成功的商人都有一些相似的特质,也不用觉得奇怪。”
“甚至有人说,风险越高的地方,利润也越高,所以商人们都乐意去,因此那些强大残暴的君主,只要有一些还钱的意向,反而容易吸引商人去投资。听起来,是不是很怪?”
“这是追求利润率过了头,都和喜欢自虐一样了。”郭康吐槽道:“我都想到,还能这么招商引资的。”
“没办法,利率就是商人的生命和灵魂——呃,你也别乱学啊。”乔安娜连忙说。
“我明白……”郭康沉吟了下,好奇地问道:“那你呢?他们觉得你擅长做生意么?”
“老实说,我也不行。”乔安娜也犹豫了片刻,但最后还是直接承认道:“之前是我父亲他们这么说,当时,我几个哥哥还劝他不要讲得那么直白,说我对于生意有兴趣,也是一件好事。家族,是我们事业的基础;家族成员越有本领,当然就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