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不是这个。”麦克尼尔含糊不清地说着,“那是博尚啊。”
伯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掏着耳朵,满不在乎地说:“博尚?喂,你肯定是认错了,长相相似的人多得很……”
“我对我的视力还是有自信的。”麦克尼尔生硬地驳回了伯顿的异议,“我是认真的,伯顿。那个人就是博尚,我不会认错的。长得像,可能,但是不可能一模一样。”
伯顿还在笑,可是他眼见麦克尼尔的脸色逐渐阴沉下来,吓得止住了笑容。擦了擦脑袋上的汗水,伯顿劝麦克尼尔先回到安全位置,至少别坐在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摔死的地方。两人回到了返回四层的楼梯附近,一同眺望着不远处那堆积得高耸入云的集装箱。
“是博尚?真的是博尚?我的天哪。”伯顿蹲在地上,垂头丧气,“上帝啊,先是之前已经答应和我们共进退的卡萨德不听使唤,然后就是博尚真的要公然造反……哼,我猜得出他和岛田为什么共同失踪了,因为他们早就想要抛开我们单干。岛田……岛田那家伙确实不可靠,他是个日本人,从骨子里排斥我们所代表的一切;卡萨德这么做,我也能理解,他本来就不信任我们。”他不自觉地咬着手指甲,“可是博尚……他是我们的人啊,我们的老前辈……”
麦克尼尔没有理睬他——这不要紧,伯顿说这些话本来也不是为了让麦克尼尔安慰他或是产生某种共鸣,他相信麦克尼尔已经够烦心了。于是,他又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根香烟,用泛黄的手指夹起来,叼在嘴边。
“迈克,要不咱们商量一下……散伙,怎么样?”伯顿小心翼翼地吐出了一个烟圈,“你看啊,咱们整个团队所有人一起努力都只能勉强解决的危机,对于已经陷入了实质内讧的我们来说就是难以逾越的障碍。我没你那么多堪称英雄主义的念头,也不想改变过去,对我来说啊,能像这样过日子已经很不错了。”见麦克尼尔毫无反应,伯顿索性继续放心大胆地说下去,“你也别这么活得像是修道院里的侍僧一样……我建议你尝试着找个女人结婚。”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麦克尼尔猛地回过头。
伯顿心惊肉跳地弹着烟灰,结结巴巴地辩解道:“呃,我知道像我这么一个只顾着玩弄各种各样的女人却从来不结婚的人对你提出这种建议有些荒谬,但你和我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事实上你更需要一个——”
“不是这件事,是前一个。”麦克尼尔冷冰冰地瞪了他一眼,“另外,关于婚姻问题,你也误会了。我只是害怕自己承担不了那份责任。”
彼得·伯顿愣住了几秒,他仔细地从自己的发言中寻找麦克尼尔可能感兴趣的话。
“团队的内讧?”
“没错。”麦克尼尔打了个响指,“你也说了,所有人都明白我们在每个平行世界所面临的危机是需要整个团队合作才能解决的。我想,这是个共识,所有人都明白,博尚也一样。如果他为了什么见鬼的团队领导权或是单纯地看我不爽而决定采取不合作甚至对抗的态度,那么他会连着我们一同迈向毁灭。要是他一直想这么干,那么他在上一个平行世界有无数次机会把我们送进绝路或是干脆利用伊德里斯沙阿的影响力消灭我们,可他没有。”
几乎光头的白人青年吹了一口气,把香烟又叼在嘴里。他任由烟雾冲击着自己的肺部,即便他知道把烟雾憋在肺里只会更快地损害他的身体健康。
“这倒是没错,即便他有再厉害的本事也不可能单独解决危机。”彼得·伯顿点了点头,“没错,我们也许可以多给他一点信任,也许他直到今天才发现我们。不过,我们之中其实并没有任何人真正地深入了解生前那个真实的博尚,不是吗?就算舒勒也不一定敢说他明白博尚的每一个念头……假设,我是说假设,博尚真的是那种只要看着自己的敌人去死就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命运的疯子,而且一直把这个真实的念头隐藏得很好……”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我不认为博尚是这种人,他也没有相应的动机。”麦克尼尔将目光重新放回远处的集装箱群上,“他是个老绅士,一个喜欢白兰地、勃艮第红酒和飞行表演的半艺术家。我和他之间既没有个人情感上的深仇大恨也没有明确的利益冲突,虽说我确实对他总是擅自行动感到不满,然而我也没有真的试图干涉。”
这只是麦克尼尔的逻辑推敲,伯顿心想。逻辑并不能代表一切,理性也并不总是能在人类文明运行的规律中代替感性。
“啊,我好像明白什么了。”麦克尼尔又回到楼体边缘,踮起脚尖继续观察堆积起来的集装箱,“看到正对着我们集装箱群了吗?通向它的这条路靠近管理中心的这一侧,就是我当时发现博尚的位置。从他当时的行动来看,他已经进入了完全由集装箱堆积而成的通道,且不可能是从半路上转移出来的……”说到这里,麦克尼尔略有兴奋地拍着伯顿的肩膀,“老兄,他当时肯定是刚刚从那一大堆集装箱上下来,说不定还给我们留下了线索。如果不是我那时太着急,也许早该发现些什么。”
喜出望外的伯顿立即下令让其他士兵在打扫战场的工作结束后分派一部分人手进入麦克尼尔之前攀爬的那堆集装箱去搜索,他还要确认监控室中是否有值得在意的残存证据。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