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名民兵指挥官见到麦克尼尔前来,连忙热情地上前邀功请赏。
“我们已经成功阻止了游击队的攻势,他们很难穿过这段隔离带。”这个比麦克尼尔矮了一头的民兵指挥官不断地擦着鼻子,伯顿几乎能够看到他的鼻涕不停地掉进嘴里,这种画面虽然比不得战友的脑袋在眼前炸裂开来等场面那样刺激,可它还是让伯顿感到了一丝不适。
因此,在麦克尼尔发表指导意见之前,伯顿首先要求这名民兵指挥官赶快把仪容整理好。
“要么把你的鼻子塞上,要么保证它不再向外喷各种垃圾——解决不了的话,我会让你的鼻子开花。”他威胁道。
趁着被呵斥的民兵指挥官整理外表的机会,麦克尼尔马不停蹄地把他的各种想法一股脑地倒了出来,这样他就不必担心民兵指挥官提出反对意见了。麦克尼尔首先肯定了民兵指挥官们在阻止游击队逼近老谷市的战斗中起到的作用,但他又马上强调说,民兵组织的兵力不足以完全封锁老谷县境内的所有主要交通路线,况且还有一些并不被认定为交通路线的无人区可以成为敌人的秘密小路。
“就我的个人观点来说,我希望我们的每一个据点都能成为我们的兵源,而不是敌人的。”麦克尼尔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让那不断地流鼻涕的民兵指挥官堵上鼻子,“你们不要想着独自承担所有工作,农村的防御就该交给村民自卫武装负责。我可以保证他们的可靠性,这些村民自卫武装会始终配合你们作战的。只要你们坚守主要市镇及交通要道,敌人就没有机会威胁到县城。”
话虽如此,麦克尼尔在继续观摩民兵组织和游击队交战约半个小时后就再一次下调了自己的心理预期。民兵组织一方虽然拥有大量从东盟军淘汰的落后武器装备和本地军工厂打造的土制装备,其花样繁多反而给民兵组织的作战带来了麻烦。冒着被对面的流弹击中的风险,麦克尼尔来到一位民兵指挥官身旁,就在这里看着对方如何指挥这些民兵作战。
不到上级发话的时候,所有民兵整齐划一地躲在各色掩体和壕沟后方,谁也不主动向游击队反击;一旦民兵指挥官要求他们必须开火,上百名民兵便同时举起手中的武器胡乱向着游击队所在的方向射击,火箭弹直接向着天上飞去,也不知道扛着火箭筒的民兵是不是想要瞄准不存在的无人机或幻想中的UFO。麦克尼尔又让伯顿从侧面配合侦察无人机观察游击队的举动,得到的答复是:游击队几乎算准了民兵的攻击规律并特地挑选空窗期进行拆除路障的作业。
“他们可真是狡猾啊。”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安全地带的伯顿给麦克尼尔看他被子弹擦破的外衣,“除了刚开始冲击路障的时候不可避免地遭受损失,现在他们完全能在不受干扰的情况下拆除那些路障并利用路障作为掩体、逐渐逼近我们的阵地。”
“在所难免。”麦克尼尔冷静地拿起望远镜观察着那些忙碌的游击队员,“我们的民兵只会在得到命令的时候疯狂地把所有的子弹打出去,然后他们就像半死不活的僵尸一样躺在自己的掩体后面。上级的命令是唯一能把他们驱动起来的力量,而他们自己根本没有参加战斗的意志。”
一发火箭弹紧贴着他们的头皮从上方飞过,在不远处的土石堆附近爆炸,热浪冲击着伯顿的脸庞,弹片扎进了旁边一名民兵的脑袋。
“战斗意志不是凭空出现的。”伯顿低声说道,“他们没有必须拼命和叛军游击队战斗的理由。不仅如此,如果叛军夺取了老谷县,他们不仅不会受到惩罚,反而很可能被叛军招降。”
“一旦敌人冲过了手榴弹投掷最大范围,那就相当于是现代的近战了,到时候我们也许可以亲眼看着这些民兵溃逃。”麦克尼尔不打算在这里久留,这条隔离带只能让游击队的攻势在最开始暴露,却不能让缺乏战斗力的民兵武装将强悍的游击队赶回森林和山谷里。
当然,即便那些游击队冲破了隔离带,麦克尼尔也不需要为此承担任何责任。民兵组织缺乏训练和战斗力较为低下等问题,他用不同方法向东盟军反映过多次,既然东盟军也没有什么好的修改办法,麦克尼尔更不想平白无故地替别人的失败买单了。只有一处失误是他必须避免的,那就是隔离带未完工的区段。游击队冲破其他位置可以解释为民兵无能所致,而未完工区段显然从最开始就该被考虑在内,到那时他可没有辩解的理由。
所幸,他早已在那里安排了最合适的【帮手】。
穿过又一处防御阵地、前往他们的最终目的地的路程中,麦克尼尔和伯顿受到了敌军游击队的伏击。他们身上所穿的东盟军军服成为了最显眼的信标,普通的东盟平民不会终日穿着军服招摇过市。由于多次遭受过类似袭击而产生了某种适应性的麦克尼尔在枪声响起后迅速和伯顿将越野车沿着原路倒退回安全地带,随后利用附近的植被作为掩护,和前来袭击他们的敌人展开了交战。
从枪声间隔来判断,麦克尼尔推测敌方只有5个人。他用自己脑袋上的草帽作为伪装,轻而易举地骗取了敌人的火力压制射击,使得藏在林地里的几名游击队员暴露了位置。躲避在阴影中的伯顿随即开火还击,当场击毙其中两人。试图故伎重演的麦克尼尔失望地发现,敌人在被暗算一次后马上选择了撤离。
“我的帽子啊!”他心疼地看着散了架的草帽,“得让他们赔我一顶才行。”
“这样的战斗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两三年以内的调味料,可是对东盟的公民来说却是他们的一生。”伯顿重新启动了车子,和麦克尼尔一同检查越野车所受的损伤。他又点燃了一根香烟,颇有哲理地阐述道:“每时每刻,有人因为游击队员而死,有人因生活所迫而沦为游击队员,有游击队员无法继续战斗而回归正常生活……他们的一生就是在平民和武装人员之间不断地转换身份的别扭的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