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以前在哪做工?”
“印度东部的维和部队。”
“是好事。”韩处安放在桌上的右手伸出食指摩挲着桌布上的花纹,“你先出去吧。”
麦克尼尔向着屋内的客人们点了点头,谦逊地离开了房间。
“桑松教授,我想,我们面临着的挑战和机遇都是前所未有的。”麦克尼尔的现身说法让韩处安顿时兴奋起来,他似乎看到了一种全新的发展前景,“我们东盟最缺的就是一种指导几百个不同的族群携手合作的思想,所以古教授才会提出【亚洲复兴】作为口号。以前有日本人帮助我们,但是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因为日本人只是为了把我们变成他们的附庸……”
他停顿了一下,拿起手边的筷子,却没有真的吃这顿晚宴的第一口饭。
“也许很多人对这种思想缺乏自信,但我们不妨设想:一个白人,愿意说亚洲的语言、学亚洲的文化,他们就可以被我们同化掉。”韩处安劝说桑松不要错失大好时机,“你说我为什么不请钟社长?他只会在这里喊着要消灭谁、干掉谁,从来不考虑和平共处。答案不是早就在这吕宋岛得到了验证吗?古教授创立的和平之国,直到他死后12年仍然顽强地维持着,这就是兴亚会的胜利、是我们的胜利。我们现在要把这个模式作为长期的目标,大有可为。”
局面发生了奇怪的变化,真正身为兴亚会重要干部而且一直在吕宋岛维持着兴亚会影响力的桑松反而对于韩处安的招揽并不是那么热心,倒是之前一直大力参与打击兴亚会的德兰勒布·阿巴坎充当了积极劝说桑松回心转意的说客角色。这个谢顶的学者打好了如意算盘,他们这些原来和兴亚会有仇的学者能否在日后的新秩序中保住名声和权力,就看桑松愿不愿意庇护他们了。想到这里,他不禁为自己当时冒失地把桑松开除而感到惋惜。
“你的调查报告,我也已经看了。”韩处安的语气十分诚恳,“上个月,我在国家重建最高会议的例会上向其他人宣读了其中的一部分内容,他们都受到了很大的震动。我们过去讲,要对东盟的敌人进行彻底的、毫不留情的打击,但是没有人真正思考过这些敌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的结论呼之欲出,“你是第一个愿意对这些人进行深入研究的专家,而且指出了真正的弊病。如果我们只顾着镇压已经存在的敌人,却忽视广大的公民,【敌人】总有一天会遍地都是。”
“韩将军,咱们都是古教授的学生,当年一起加入过敢死队,有些话我也就对你直说了。”桑松教授叹了一口气,“我过了这么多年教书的日子,虽然还在吕宋最高委员会有兼职,但是心思早就被拴住了。你让我做学问,没问题;让我出去主导一个项目是根本不成的。如果我真有那份本事,兴亚会在吕宋岛就不会混到被边缘化的尴尬地步。”
德兰勒布·阿巴坎却不乐意了。乔贝托·桑松很有可能是吕宋最高委员会覆灭后唯一能在新加坡代表吕宋岛的人,要是桑松拒绝了韩处安的好意,也就意味着整个吕宋岛将再无出头之日。
“先别着急拒绝,你可以做顾问嘛。”他试着向桑松提议。
“桑松教授,吕宋岛的安全工作以前是由你负责,引进西比拉系统的倡议也是你最先提出的,这总没错吧?”韩处安见桑松完全不上钩,只得改换了理由。
“这是事实,我希望有一种在和平时期能保证公民生活的环境处于相对稳定中的方案,包括对潜在危险人员的排除、依照个人性格和能力而分配最佳工作……可惜,没有完成,反对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桑松狠狠地瞪了阿巴坎一眼,当时明明就是这家伙竭尽全力地反对他的提案,“所以我们这里的西比拉系统只是个半成品,目前依靠从日本流亡来的岛田博士的维护。”
“想不想把自己的愿望完全实现?”韩处安循循善诱地问道。
“说不想,那是假的。”到了这一步,桑松也明白自己没有逃避的借口了。他确实不甘心让自己的理想成为泡影,如果他终究有一日选择了全心全意从政,那只是为了更好地造福公民而绝非为了自己的私利,“听说你准备在目前仍在修建中的新首都香巴拉浮岛全面采用西比拉系统,这么重要的举措可能会改变整整一代人的人生,不经过更多的考察和研究是不能轻易以成文法形式确定下来的。”
于是韩处安告诉桑松,他正需要像桑松这样的专业人士前来为东盟的公民办一些影响深远的大事。桑松做了最后一次推脱,他强调说,韩处安的内阁受到了军队的严重压力,以至于文官事事受制于军人,这样下去是根本无助于改善现状的。
“我记得你有军职在身。”韩处安忽然想起了什么。
“是已经解散的吕宋自卫军的预备役陆军上尉,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桑松哑然失笑。
“还不算太晚,我可以让你直接成为将军。”
桑松教授大惊失色,他正打算向韩处安指出这种滥用权力、违反规章带来的严重不良影响,麦克尼尔恰好端着另两个盘子走进房间,打断了桑松那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劝诫。
“来,为了亚洲复兴的事业,干杯。”韩处安举起了酒杯,“也祝我们的国家能成为屹立南洋的巨人。”
清脆的碰杯声充满了房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