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枪的子弹打光了,麦克尼尔还有手枪;手枪的子弹也用光了,那就和敌人用匕首肉搏。迈克尔·麦克尼尔关掉了附近的电源,只保留了数据中心内部的供电(他相信就算是自己在外侧断电了,里面也会有备用电源),继续等候着锲而不舍的黑衣人们。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中,他感受到了敌人的恐惧,感受到了面对未知时的茫然。曾几何时,二十多岁的麦克尼尔也有着同样的困惑,而他的意志终于在残酷的时代中被打磨成了钢铁。
不能让敌人握住他的武器。刺中一次后就必须迅速转换攻击目标,同时要避免刺中容易将匕首卡住的部位。前方传来了敌人的呼吸声,这促使麦克尼尔下定了进攻的决心。训练有素的战士没花费多少力气就划破了一名黑衣人的喉咙,那人由于遭受攻击而扣动扳机胡乱射击,枪口的火光照亮了他附近的地面,也几乎使得麦克尼尔暴露。赶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麦克尼尔迅速地在地上打了个滚,接近另一名正用射钉枪朝他开火的黑衣人,快速地向着对方的腹部连刺两刀,而后撤出三步,再猛地用匕首迎击正面冲来的第三名敌人。
不,还有其他人藏在附近。麦克尼尔屏住了呼吸,寻找着攻击敌人的机会。他不能让敌人明确地发现他所在的位置,一旦他直视敌人的枪口,那就是他迎接死神的时候。他可以尝试从地面上捡起一把枪,只要他足够幸运地没有引起敌人的注意,就能获得更多的生存机会。
本应保持熄灭的灯突然再一次点亮,几乎和敌人的枪口打了个照面的麦克尼尔飞快地向下弯腰并朝着前方滑动,子弹紧贴着他的后背划过,刺痛感刺激着他的大脑。过长的步枪影响了敌人的反击,在麦克尼尔第二次把匕首刺进对方的下腹部之后,那人就彻底失去了反败为胜的机会。他翻着死鱼眼倒在地上,仍然握着手中的步枪。
一队身穿褐色制服的民兵出现在另一侧,为首的民兵指挥官发现麦克尼尔一瘸一拐地站在血泊中,惊喜地前来拥抱他。
“……你的腿怎么了?”汤约·巴拉尼皱起了眉头。
“被射钉枪打了,等我们出去之后我得立刻做消毒处理。”麦克尼尔用捡来的步枪支撑着地面,“……要是你早一点开灯,我也和他们一样躺在这里了。”
见麦克尼尔还是保持着警惕,汤约·巴拉尼便解释说,叛军已经大败,而他的工作是护送麦克尼尔和舒勒等人安全离开。听到巴拉尼亲口这么说,麦克尼尔终于决定告诉舒勒从里面打开安全门。舒勒的工作接近完成,尽管和麦克尼尔预想中的有一定偏差,桑松教授成功地协助他们阻止了东盟军对大学城和马尼拉其他市区的破坏。
“我的朋友——就是他——帮我想了一个办法。”麦克尼尔指着刚走出来的岛田真司,“把地下设施的其他道路全都炸断,只留下一条路,这样就不用担心敌人从其他方向进攻了。”
不知为何,想出这个主意的岛田真司却有些腼腆,他甚至没有和巴拉尼交谈就匆匆地在血盟团民兵的保护下离开了。舒勒本来打算和麦克尼尔谈一谈他在操控无人机的过程中发现的情报,但巴拉尼却说舒勒应该先前往远离战场的安全地带接受保护,于是舒勒也不得不在一群血盟团民兵的看护下远离了现场。麦克尼尔和巴拉尼对数据中心里面的情况毫无兴趣,在留下数名民兵保护现场后,他们也决定前往地表。
“这场闹剧差不多该结束了。”太阳西沉,回到了地表的麦克尼尔透过玻璃窗遥望着笼罩在血红色的晚霞中的城市,感慨油然而生。
“多亏了桑松教授和你们的努力,它才仅仅是一场闹剧而不是惨剧。”汤约·巴拉尼也感叹着。
麦克尼尔在巴拉尼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返回地面楼层,绕过了复杂的走廊,找到了通向外界的出口。忽然,他感到从巴拉尼的手臂上传来了一股强大的推力,这股力量让他向着左侧跌倒并滚了出去。没等麦克尼尔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后方已经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几秒后一切又归于沉寂。有些惊慌的麦克尼尔在其他血盟团民兵的协助下爬起,却见汤约·巴拉尼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他的胸前多出了一大片红色的血迹。
“巴拉尼支队长!”麦克尼尔一瘸一拐地跑到巴拉尼面前,他明白自己被巴拉尼救了一命,“……有什么要我去办的事吗?”
“汤都区……第二医院……”
汤约·巴拉尼脑袋向右一歪,离开了人世。
麦克尼尔仍然半跪在地上,正有几名血盟团民兵拖着已经被乱枪击毙的伏击者的尸体从他身旁路过。年轻的战士不经意地撇过头,却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那是刚刚被他放走不久的那名保安。
“我都做了什么啊?”他垂头丧气地跪倒在巴拉尼的尸体旁,久久说不出话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