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他不是我们的敌人!”薄红伸出手拦在麦克尼尔前方,“……我们还得找机会转移病人,不能主动招惹远征军。”
这些明显听从薄红指挥的下属个个惊讶得后退了几步,他们难以置信地望着麦克尼尔,语气急切地说道:
“但是,这家伙是个给新统合军卖命的魔鬼——”
“我不想重复一遍。”
麦克尼尔眼见双方差一点对峙起来,他也不敢居中调解,因为他自己就是造成冲突发生的原因。想到这里,麦克尼尔不禁为索米-3行星的未来而感到悲观。通用银河以无比残暴的手段管理着索米-3,并最终酿成了席卷整个行星的大规模叛乱,甚至还让反统合武装组织【无瑕者】趁虚而入;纵使远征军恢复了原本的秩序并击退了鼓吹暴力和混乱的敌人,他们带来的破坏反而让新统合军看起来才像是当地居民的真正敌人。
薄红愿意透支下属的信任和尊敬来换取麦克尼尔的安全,那么麦克尼尔也不得不做出一点回报了。他会想方设法劝说远征军尽可能地改善当地平民的生活状况,不能让远征军和Nexus船团成为当地人眼中的下一个通用银河。
“……听你的,Zero。”
下属们退却了,转而垂头丧气地回去看护这些感染了绝症的平民。麦克尼尔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把刚才几乎被他启动的链锯收了回去,跟随着薄红身后,向着其中一条较为明亮的通道走去。
“嗨,我没有心思打探你们这个组织或是小团体内部的规矩……”在通道中步行了十几分钟后,麦克尼尔决定主动说点什么,他不能承接了别人的恩惠却装作浑然不觉,“呃,Zero是个代号或者头衔,对吧?那么,你们之间的地位是按照数字大小进行排序吗?”
见对方没有回答,麦克尼尔尴尬地沉默了几秒,继续硬着头皮说道:
“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想我们也许可以合作一下。虽然我在远征军里只是个普通士兵,说不定我可以帮着这里的居民解决一些问题。如果你的组织里还有比如说叫做One或者Two又或者是Three的干部,到时候你可以通知他们——”
野兽一般地直觉促使麦克尼尔及时地止住了不恰当的发言,一种让他有些恐慌的感觉蔓延到了全身。他曾经多次死里逃生,每一次劫后余生的体验在皆在麦克尼尔的本能中刻下了对于危险的高度警觉。他无比确信,就在他刚刚说出那句话之后,面前这个既可以在嘈杂而混淆着原始欲望的夜店里让听众们像是听音乐会一样安分守己地留在座位上、又能耐心地看护半死不活、状似植物人的病人的歌手,随时能变成和他一样高效的杀人机器。
奇怪的是,明明麦克尼尔对自己的近战能力相当自信,他仍然觉得自己有可能输给这个看起来比他瘦弱许多的姑娘。
“……我应该管住自己的嘴。”他关掉了扬声器,自言自语道。
所幸薄红没有因为麦克尼尔的一时疏忽而动怒,两人继续行走在仅能容一人通行的通道中,向着未知的目的地前进。坡度变得有些陡峭,很快麦克尼尔就无法直立前进,必须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还有多远?”
“快到了。”
“……你放心吧,我不会把这里的事情报告给远征军。”麦克尼尔决定先抛出对方没有理由直接拒绝的筹码,“远征军的指挥官们看见这些病人,一定会把他们送进毒气室。所以,你们必须想方设法躲避远征军的关注才行,然而远征军全面控制这颗行星只是个时间问题,留给这些人的唯一生路便是找机会登上宇宙飞船后逃离索米-3。”
这时候麦克尼尔倒是希望自己的谈判对手是个善于从条款中寻找出利益本质的行家了——跟这样既不明确回答也不直接拒绝的家伙谈条件,他算不清对方懂了多少,对方估计也不会明白他的条件真正有利于谁。只有一点是麦克尼尔确信的,那就是这些平民落入远征军手里之后确实毫无生存的机会。
所谓的解决办法完全依赖舒勒能够调动的资源,到时候麦克尼尔会把这些平民以实验品的名义交给舒勒来管理,期间或许会有【损耗】,但总不至于病人全体遇害。等到舒勒完成研究后,麦克尼尔再征得舒勒的同意,找机会让信得过的帮手将病人送进运输飞船后直接折跃离开,届时远征军也不大可能为了一船病人而特地派出军队去追杀这些逃逸的可怜人。
道路变得越来越狭窄和陡峭,麦克尼尔只得拿出了用于攀岩的工具。他衷心祈祷这里的土质适合攀爬,并惊喜地发现土壤没有松动。不知为何,走在前面的薄红依旧不疾不徐地徒手向上爬去,麦克尼尔也只好将其归结为体重带来的差异。
“我们到了。”
迈克尔·麦克尼尔从洞口向外探出头,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把脑袋缩回了地道中。开什么玩笑——面前的大坑中是密密麻麻的伐折罗,其中还有不少疑似伐折罗卵的悬挂物。这鬼地方竟然是伐折罗的巢穴,薄红把他送到这里恐怕是刻意要害死他。
不等他愤怒地质问对方的动机,薄红转过头,隔着民用防护服的头盔面罩,温和地对麦克尼尔说道:
“米迦勒,这点危险对你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
麦克尼尔心里叫苦不迭,他现在真想去找找那个被称为米迦勒的家伙——当然不是《圣经》记载的大天使——见识见识对方的本事。这么多伐折罗盘踞在这里,其力量之强大已经超过了临界点,就算是远征军都不一定有能力将其剿灭干净,他们甚至反而还可能被伐折罗逼迫得四处逃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