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几名舰长没有跟着自己的同僚们一起抱怨,其中就包括留着大胡子的富兰中校。抱怨得再多也不会让问题直接消失,他们每多花费一分钟去抱怨,就会少一分钟去准备应对方案。远征军原本就不可能同时击溃伐折罗和叛军,更不用说刚才舒勒的解释把一个恐怖的事实展现在舰长们眼前:这里的伐折罗比他们预想中的更多。
陷入沉思中的舰长们很快从中找到了看似不可能的答案。
“舒勒博士,对于你刚才所做的说明,我代表远征军向你表达谢意。”富兰中校坐在椅子上向着舒勒敬礼,“现在我们也有几个问题需要您来解答,而且确实只有您能让我们避免犯下更多的错误。”
舒勒心里紧张得无以复加,他用双手抓住肮脏的外裤,以免那些经验丰富的军官察觉到他的不安。
“请便。”
“就您刚才所说的现象,我找出了两个步骤来解决这颗行星上的伐折罗问题。”富兰中校伸出了右手食指,“第一,既然您所说的【高级伐折罗】是被吸引到这颗行星上的,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出把它吸引过来的诱饵,这当然需要更多的调查、研究甚至是和那个至今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的【高级伐折罗】的接触;第二,等到我们的士兵找到诱饵后,咱们是不是可以用同一原理让它远离这颗行星?”
有那么一瞬间,舒勒很想为富兰上校的推测鼓掌叫好。这个完全不懂伐折罗的军人仅凭舒勒给出的只言片语就找出了在无法正面战胜伐折罗的情况下最有可能解决问题的方案。可惜的是,无论是从他的职业道德还是良心出发,舒勒都不能为了讨好这些军官而忽视其中的逻辑错误,更不能把整个远征军往地狱的入口里送。
“我觉得富兰说的对——”
不顾其他舰长的赞同和鼓励,舒勒直截了当地表示了反对。
“中校先生,您的推断建立在【该个体凭借自身意志来到索米-3】这一前提下。然而,万一它是被处于更高级别的个体命令而来到这里的,那么这颗行星上的伐折罗就不可能因为该个体的离开而自发地逃出索米-3。”
富兰中校听罢,也不气恼,只是笑着说道:
“我的方案也不过是个人的猜测而已。既然它们是被某些东西吸引到这里的,我们把吸引它们的东西送走,问题说不定就被解决了。”
至少他们形成了一点共识,那就是远征军绝对不可能在和伐折罗的正面交战中获胜。在这一共识的指导下,远征军没有对原本的作战计划做出更大规模的调整,他们仍然希望尽可能地歼灭叛军和【无瑕者】并做好受到伐折罗全面进攻的准备。先把叛军清理掉,再把伐折罗驱逐出索米-3,Nexus船团便可以收到在向着伊甸服软之前的一份大礼。
——那也是他们和伊甸的新统合继续讨价还价的本钱。
为远征军提供了这么多极有价值的情报的舒勒自然被远征军当成了贵客,而贵客也理应有同贵客相匹配的外表。会议刚结束,几名卫兵在指挥室门口等候着舒勒,不由分说,架着舒勒就走。舒勒见状,立即想起了之前在康提奥工业园区见到的惨状,还以为卫兵要把他送进名为检疫设施的毒气室,登时魂飞魄散,一路上挣扎个不停。路旁的士兵和飞行员纷纷停下来围观这个活像是流浪汉的客人,他们幸灾乐祸地目睹着舒勒被卫兵拖拽着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
“你不要喊了,我们是把你送去洗个澡,瞧你这模样……”捂着鼻子的卫兵们把舒勒送到了【托涅拉】号战舰上的生活区,“……剩下那段路我们就不带着你走了,反正你自己有手有脚。”
舒勒松了一口气,他早该明白远征军不会轻易地把他暗中处决。
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研究所和化为废墟的工业园区中躲躲藏藏地像老鼠一样度过了前后将近两个月的煎熬日子后,舒勒总算可以放松一阵了。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外表,但其他人想必还是会在乎的。要是像他这样的学者因为打扮得像个流浪汉而被轻视,简直是一种耻辱。
“……你是舒勒教授吗?”舒勒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迟疑的声音。他转过头,惊喜地发现竟然是博尚在等待着他。
端着餐盘的迪迪埃·博尚目瞪口呆地望着满身黑泥和污渍的舒勒欣喜若狂地向着他冲来,连忙提着餐盘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回头喊着:
“你至少应该换套衣服……别过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