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漫过桶沿,浸湿他的手指。看着这一幕,周雨忽然有点奇怪起来。
他突然意识到,尽管自己的衣服穿得很薄,但一路走来竟然不觉得寒冷。
为了确认,他将手完全伸入水中。水温不冷不热,几乎就跟他的体温一致。
小女孩看到他的样子,也学着将手伸进水里,但很快就皱着眉缩了回来。
周雨问道:“很冷吗?”
她点头。
周雨无言地收回手。他注意到自己手背上的皮肤已经略微发白。试着用手指在皮肤上用力按压,触感却依旧十分清晰。
也就是说,变迟钝的只有冷热感,痛感神经本身没有状况,症结可能出在脑部,也可能出在感知末梢的蛋白递质。结合他先前的头痛情况,是脑神经问题的可能性居高。
他一边思考这些,一边将左手也探进水中。他能清晰地看见自己的手掌在水下慢慢发白,默数两分钟后,逐渐开始发红。这是身体的御寒机制在正常放热运转。
所以他的躯体并没有误判身处的温度环境,消失的仅仅是主观的冷热感受,以及由极端温度引起的痛觉。
就在他观察症状时,水中游来了一条白蛇。蛇身很细,几乎只比鞋带稍粗。估计是长期居于洞穴里的白化品种,它通体雪白,只有两点眼珠通红如血。
因为知道淡水环境里的蛇通常无毒,周雨没有急着将手收回,依旧看着白蛇在水中扭动。极度清澈的池水,使这条细蛇如同浮游在空中。
如果用一只蚂蚁的视角去看,一定是白龙遨空般奇妙的景象。
想到这个念头的瞬间,周雨的头又剧烈地疼痛起来。
他猛地从水中抽回手,紧紧按住鼓动的太阳穴。这已是迄今为止的第三次,他已大体能够忍受了。
随着呼吸加剧,视野开始涌动起黑雾。水中游舞的白蛇晃出许多虚影,分化为两条、四条、十条……
水中翻涌着密密麻麻、难以计数的群蛇。它们覆盖住底部暗色的石面,无声地蠕动纠缠着。
周雨低头俯瞰身下的池水,然后慢慢抬起头。
眼前,是无远弗届的苍白冰原。
天如焚灰,地映暗云。晶莹剔透的冰层下睡着无数的长蛇。从自浅处蠕动挣扎的幼蛇,到深处粗如楼柱的巨蟒,都被禁锢在冰冷寂静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