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开口说道：“按照宋军说的，钱军前几天来探视过他，这就奇怪了吧。他是缉毒大队的，刑侦工作不归他管吧？”他转过头看向郭禹，郭禹点了点头，“自从总队长被关押之后，部里派来了几个人来调查，现在总队下面的所有大队长都统一在厅里办公，钱军也一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钱军不在工作组里，也就是说他不负责邱队长案件的调查工作。”言外之意就是钱军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孙浩然补充道：“而且他在登记的时候还签了马胤的名字，这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如果是私自调查，那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这样的行为也说不通。”几人点了点头，钱军对于深蓝海湾的反应已经让几人心中起了疑心，现在他又来医院探视与邱万鹤杀人案密切相关的工作人员，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啊。

孙浩然看了看几人，沉声说道：“我想一会儿回厅里一趟，和钱军汇报一下工作，我想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对于深蓝海湾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态度。”

江源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只是要小心啊，如果他真的和那边是一队的，那边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孙浩然凝重的点了点头，深蓝海湾敢杀卧底，而且很可能把总队长给送进了监狱里，这份魄力和胆识可不是一般人具备的。仅仅从这一点就可以推断出这幕后的老板绝不是一般人物。

体制内就像一个围墙，内外是不互通的。外面的人不了解这堵墙究竟有多高，里面的人也体会不到外面世界是怎样的。就像现在，虽然江源知道深蓝海湾背后的老板可能很有能量，但是孙浩然和郭禹都相信事实一定会超出他的想象。

能够一个电话就叫来缉毒大队队长的人物，背后是不可能没有保护伞的。可能钱军也只是送到台前的替死鬼而已，背后的人物，可能真是于厅长也说不定。孙浩然和郭禹也只是两名小小的公安干警，于厅长的能量到底有多大，他们也只能靠想象。

孙浩然此举的危险性郭禹充分了解，他有些担忧的看着他，忧心忡忡的说道：“说话要小心点，万一被对方了解到你知道了什么，他们会不顾一切下手的。总队长都可能被他们下了套，咱俩这样的小人物在他们眼里和鱼虾无异，随手就捏死了。”

孙浩然笑着点了点头，“放心，我有分寸。”江源递给了他一个耳机，“你戴着，我们也听听他说了些什么。”孙浩然笑着接过，他知道钱军说什么并不重要，耳机的目的应该是在他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之前给他提个醒。

江源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分头行动吧。你去找钱军，我准备从姚瀚这打开突破口。”孙浩然眼睛一亮，“准备怎么弄？我看这小子好像在那群流氓里有点格格不入啊。”

江源笑了笑，“不怕流氓岁数大，就怕流氓有文化啊。我看这个姚瀚应该和那些流氓不是一路人，起码是个有文化的流氓。在这一行里，你要是有个大学学历，就和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流氓玩不到一起去了。我看他说话文绉绉的，要么不是这行里的，要么他在队伍里也是被排挤的。”

平时在讨论事情的时候不怎么发言的李展颜开口说道：“如果不是自己人，应该不会放心的用他来管理吧，我更倾向于后者。而且他平时经常负责接待那些达官贵族，待人接物的方式应该也随着改变，就算是个流氓，被抬到了那个位置，穿着西装也得装出个人样来啊。有句成语说得好，沐猴而冠嘛。”

江源点了点头，“咱们就从他下手，我看他比较容易被攻破，而且他也知道马胤的事，找到了马胤，事情也就向前推进了一步。只不过，马胤很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孙浩然和郭禹黯然低下头，卧底在公安系统中一直是被人尊敬的存在，他们生活在黑暗中，即使牺牲了也无法像正常公安一样被正大光明的宣传，甚至有的人的警号已经被销毁，他们只能存在于公安系统的内网之中。

他们游走于黑白之间，面临非法组织带来的巨大利益还要坚守着内心中的正义。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每个人内心都有自己的一杆秤，而金钱毫无疑问是最坚实的砝码。当身边的一切都可以被金钱衡量，那份正义还能坚守多久呢？

平心而论警察的工资并不低，但和种种违法行为比起来，二者不在一个数量级上。在昆明市来说，一名警察十万左右的年薪听起来还可以，但和违法行为获得的利益比起来也就是个零头。正因为收入和支出不成正比，这份坚守才更难能可贵。因此二人都为这位可能已经殒命的卧底感到悲伤。

邱万鹤杀人案距离事发已经过去了近十天，马胤的踪迹始终成谜。如果他还在人世，应该会联系厅里，为邱队长证明清白才对，可他始终保持缄默。加上和卧底的联系始终是单线，邱万鹤就是马胤的唯一上线，厅里对于这些卧底的具体情况也不太清楚，邱万鹤不吐口，调查组始终也查不到主线上来。

现在案情明朗了些，就是由马胤所卧底的贩毒集团所制造的一起杀人案。现在调查组还不知道马胤这条线，那就查不到深蓝海湾这条线上来。单纯从死者小风琴的社会关系来排查，怕是猴年马月能查到深蓝海湾，而这恐怕也就是国组长放任孙浩然和郭禹二位私自调查的原因吧。

马胤的卧底身份暴露，贩毒集团痛下杀手，而邱万鹤是否无辜现在还不敢下定论，但一定和深蓝海湾脱不了关系。

钱军作为深蓝海湾派出来的马前卒，又作为孙浩然的顶头上司，这步棋孙浩然无论如何也得接下。

姚瀚作为贩毒团伙的一个弱点，应该知道一些内情，江源也要从他下手攻破，几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江源轻轻呼出一口气，淡淡的说道：“那就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