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上来的人叫周小明,18岁,今年刚刚接了父亲的班儿,进厂当了一名保卫。老精机一的孩子几乎都在一个大院儿长大,虽比不得军区大院那种高门大宅,但当年能住进这里也是一种荣光,这片区域叫工人村,每当晨曦的太阳升起,老旧斑驳的砖瓦便被悄然的铺在了世人的眼前,当初可感觉不到这里有什么美,不过是其乐融融一副人间的生活画卷罢了。
同为18岁,看着特意穿着光鲜的发小来厂子报喜,周小明是打心眼儿里替他高兴,贾铭章今天心情异常激动,长久以来的努力与坚持,如同涓涓细流,在这一刻汇聚成汹涌的波涛,冲击着心灵的堤岸。梦想的门扉似乎在这一刻悄然开启,透出一缕温暖而明亮的光芒,照亮了前行的道路,他是这片生活区里为数不多考上名牌大学的。
看见发小,贾铭章一把搂了上去,两人有说有笑的向厂区走去。
此时的精机一已经重病缠身,很多厂房还在维持生产,但那和精机一有什么关系呢?这家昔日的国营大厂如今只能靠着租赁厂房来勉强维持最基本的开支,照目前的收入水平,仅拖欠退休职工的养老金就足够还到下个世纪中叶,只不过精机一的名头在此,哪怕是没落了,很多老职工仍然希望子女能在这里上班儿。
周小明隐约感受到了这种苦楚,但不妨碍他打心眼儿里的高兴:“铭章哥,你要去哪儿啊?”
“南京!”
贾铭章的语气里都透着扬眉吐气的豪放,考上大学的心情,是一首激昂的诗,一幅绚丽的画,一段美妙的旋律,是青春岁月中最闪耀的里程碑。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前行的路,当嘴里说出一个骄傲的城市的名字时,连脚步也变得轻快了许多。
老厂长拖着沉重的步履焦急的看着几名工人维修一台老式机床,只能说这台机床比大多数工人的年龄还要大,如此老旧的设备仍然在精机一担任主力,无数次的趴窝已经让工人们习以为常了,只不过这一次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厂长,饶了我们吧,小毛病我们还能修,这次是主轴箱坏了,没有备件杀了我们也修不好啦。”一名工人抱怨着。
“是啊,老苏联产的,现在上哪儿找备件啊,再买一台新的吧。”另一名工人抹了一把汗,满手的机油混合着汗液,这一把抹了个大花脸。
老贾厂长急得直跺脚,他就差跳脚骂人了:“废话,厂里要有钱你以为我舍不得花啊,和机床一厂谈了好几次了,人家就是不给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