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年见不到爹爹几次,娘亲知道这样的日子难熬,不愿意我再嫁给武夫重蹈覆辙,但是......那又如何呢?谁让我喜欢他。”
“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总是为一点小事,争吵闹别扭,这会儿分开了,倒是难舍。”她说完自己,看向李云昭,拐弯抹角地婉言劝道,“能在一起的日子,一定要珍惜啊。”
李云昭笑了笑,没听进去。
生气就是生气。难道知道明天要死了,今天就开始等死,不吃饭不喝水了吗?
况且汤予荷不是不知道她气什么,而是明知故犯。
夜里搭了营帐,李云昭才要睡下,门帘便被掀开,汤予荷端着一个铜盆进来,盆里装着烧热的水。
他并未言语,只是走到矮榻边,在交杌上坐下,用柔软的巾帕沾水拧干,然后默默递到李云昭面前。
看着散发热气的干净巾帕,李云昭接过来,擦了擦有些冰凉的脸和手,还给他之后,便要躺下。
汤予荷出声道:“洗脚。”
没等李云昭反应,他就自顾自地将她的脚从被子里拉出来,扯去浅白罗袜,手掌握着一双白皙的脚没入热水之中。
骤然触到有些烫的热水,李云昭挣了一下,从水中抬起脚,嗔怒道:“烫死我了!”
“你的脚总是这样冷,泡一泡热水才好入睡。”汤予荷捏着她的脚,哄小孩似的哄道,“没那么烫的,一会儿就习惯了。”
李云昭哼了一声,将脚重新浸入水中。汤予荷便握着她泛红的脚底,轻轻揉捏起来。
李云昭的脚底有些怕痒,忍不住蜷缩脚趾躲了躲,制止道,“不用捏!”
汤予荷只好收了手,往上摩挲清洗她的脚踝和小腿。她不动了,静静地等着他洗完,然后看着他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拿了干燥的帕子,认真地擦去流淌的水珠。
他不像是在擦她的脚,倒像是在擦净一尊神像,长长的睫毛倒垂着,像一边的蝴蝶翅膀,鼻梁高挺,浅色的薄唇抿着,心无旁骛,又虔诚无比。
李云昭脑海中出现一个句话。
“山黛远,月波长,暮云秋影蘸潇湘。醉魂应逐凌波梦,分付西风此夜凉。”
世上有无数首称赞荷花的诗词,但没有一首是称赞汤予荷的品节,也没有一首不是称赞他的颜色。
“行了。”李云昭将脚收回来,钻入被窝中,只留给他一个沉默无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