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是,他自己都无法窥探的内心深处里,对所谓陪伴的渴望,又多过了自由。
那一年,红莲问他,为什么要留在流沙。
像天上的雁,春去秋来,北飞又还,而他只是落单的候鸟,没有束缚,也不知该去该留。直到后来,有那样一个人,与他走过浴火,走过涅盘,走过生死悲欢山河破碎,走过前路漫漫命运无常……他的天空,他的自由,才有了意义。
他命中有火,血里有风,一生无依。然而万幸,纵然此刻濒死,尚有一人为伴。
······
卫庄站在承武门前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凄惨的景象。
巍峨华丽的宫门变成一地残垣断壁,横七竖八的尸体倒在烧焦的土地上,尘土覆盖了一切鲜亮的颜色。一眼望去,无半点生气。
他踩着瓦砾,一步步地走进去。
直到他在砖石堆里终于找到了倚着断石睡着的两人。他们身上一层血又一层土,脏污得几乎看不清相貌,不过是胸口尚且有起伏,依稀还活着。
而他自己又能好到哪里去。他衣上满是浓腥的血,露在外面的皮肤上满是大大小小的伤口,他几次催动剑式,五脏六腑也隐隐作痛。
然而他还是一手扶住一个,将二人都扶到了自己肩上。他当然明白,白凤赤练都不是愚钝之人,何至于搏命至此,不还是为了他卫庄的承诺,为了流沙的声名么?
这一地狼藉,也算不曾辜负焱妃一番托付。
燕丹伤重垂死,罗网无人生还,他的身上的任务都以完成,剩下的,都要看焱妃自己的造化。卫庄在朦胧天光中向远一望,那里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建筑,俯视着整个燕王宫。
天极阁,燕国最高的地方。
焱妃应当在那里注视着一切,或者,迎接她的命运,她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