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韩国积贫积弱,七国中最末。但若是推行改革,制裁权贵,未尝没有逆转的机会。
他说......
红莲望着这光影流尘泪流满面,却还是现出笑意。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记得,他为她做的一切她也记得,那个在她面前总是故作柔弱任她欺负的哥哥,亦与宫中那些争权夺利口蜜腹剑的公子们是天壤之别。尽管她这么多年矜持着不肯开口,却还是希望他能明白,你亦是我在宫中唯一亲切的哥哥。
那最后一幕,是几年前的南宫,她剑势太利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他却并未指责。那天他来告别,亦是此生最后一面。
他说,术以知奸,以刑止刑,这就是流沙。
锦绣衣袍愈行愈远,她终于再也追不上,那人在前方尚且还是气度从容优雅得体,她却万望他不要继续前行而留在此世再陪她一程——
“韩非——”
刹那间撕裂鸿蒙,破开混沌,白雾飞卷如大厦将倾,哗啦啦尽数崩塌在了眼前。红莲猛地睁开双眼,一声悲鸣,神志未醒尚不能视物,大睁的眼中却已有凉凉的泪流下。
“红莲!”
仿佛有人在她面前,叫她的名字,然而她却并不能回神。方才梦境真实得心悸,仿佛冥冥之中真的有神异指引,那个身影洒脱向前,这短短弹指恍若还未走远。
可这一醒隔开的是阴阳两世,纵然相立对面也无法得见了。
红莲觉察自己躺着,便挣扎着坐起。梦境余魇很快散去,她四处一看,白凤正站在她床边,而不远处,是卫庄。
是了,此时身边若有人,也只能是他们二人了。
她顾不及其他的事,当即便向卫庄双眼望去。
若说陌生,此时的卫庄,便是他们相识这些年来最陌生的一次。无关其他,仅仅是目光,她记忆中卫庄的目光从来冷淡自持,今日却是第一次有了特殊的东西。
极深的悲,极深的伤,不欲为世人所窥的惶然,以及细微又刺骨的疼。
生平第一次,他不能对视,避开目光。
幽邃双瞳一躲,红莲顿时就明白了。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红莲声音微哑,尚有着自欺欺人的平静,“我梦见阿紫死了,韩非......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