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弟弟能吃肉，我只能吃糙米？娘，我也要……”一个清脆巴掌声响起。

无双渡的菜市口。

路过的宋临与厉易朽被声音吸引。

那是一个小女孩。

一手捂着脸，乌溜溜的眼珠含着泪。

“招娣，娘养你们容易吗？弟弟是男孩子，将来要读书练武，而你将来要嫁出去的……不给他补身子，咱们家哪有将来？”

女人声音严厉，手中牵着一个半大的男孩。

“娘，别打姐姐。”小男孩拉着母亲的衣角。

重男轻女。

在每个年代，都会发生的事。

“我的姐姐，当时也叫招娣。”厉易朽轻声说着。

宋临默默点头。

他已经听完了厉易朽前半段的故事。

一个很普通、很平凡，却也很凄凉的故事。

无非是穷人家的孩子，先是生了一个女儿，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家庭经济窘迫，便将所有的‘爱’与‘期盼’都倾注在儿子身上。

后来。

叫‘招娣’的姐姐被拐卖了。

厉易朽没有了姐姐。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中间省略了一大段。宋临不知道厉易朽后来是如何崛起的，也不知道他究竟师承何人。

这其中的故事。

或许还牵涉到剑斋，他们坚持厉易朽是个威胁的原因。

后来的故事是。

厉易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姐姐。

在清河的一个小镇。

她已经不叫招娣。

那是一个富贵人家，给她重新取了名，叫——无双。

在渡口上。

宋临曾问：‘师父为何不与她相认？’

厉易朽轻轻摇头，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汇成一句话，“在我家，她叫招娣。在那个家，她叫无双。”

无双。

天下无双。

宋临听到这一句话，便不再问了。

也许厉易朽还有更多原因，他身上的故事，他已身在江湖……许多许多原因。

宋临终于知道厉易朽在这世上，原来还有最后一丝血缘亲人。

“小姑娘。”

忽然厉易朽出声。

“叔叔……”那女孩正孤零零走着，闻言怯怯看着他。

“给你。”

厉易朽示意轮椅扶手上挂着的一条鱼。

宋临立即取下，递给女孩。

“我不能要。”

女孩慌忙摇头。

“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厉易朽温和地道：“伱不是想吃肉吗？鱼肉……也算是肉了。回去自己悄悄吃了，别让家里人知道。”

“不行不行。”

女孩不住摆手，“娘亲说了，不能拿别人家的东西。”

“哈哈，真乖。”

厉易朽笑容愈发温和，“叔叔天天吃鱼，已是吃腻了。你不要，我就只能送给别人了。”

“我……”

女孩看着身前的鱼儿，双眼忍不住放光。

“谢谢叔叔，谢谢哥哥！”

她小心接过那尾鱼儿，朝二人道谢。

“去吧。”

厉易朽微笑。

在她小小的世界里，似乎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好。

破旧的小屋。

宋临回到家，默不作声开始做饭。

两碗清汤寡水的粗粮粥，飘着几片野菜，便是他们今日的晚饭。

“师父对不住你。”

厉易朽一口口吃着宋临喂来的粥。

宋临轻轻摇头。

一条鱼而已。

对他们现在很珍贵，却贵不过厉易朽心中的情‘结’。

宋临端着碗筷离去，关上了房门。

厉易朽独自坐在阴暗的小屋内。

耳边似回响起许多年前，那从身后追来的女子，温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