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她似乎也在看着我。
我们就那样无声地对视了好久。
后来师兄告诉我说,那是我的师姐。
从此,我便知道我有一个六指儿的师姐,可我却从未见过她,只是从那天之后,供桌上多了一盏油灯。
那盏油灯里有两根灯芯,一根灰黑,一根莲粉,它们纠缠在一起,缓缓燃烧着。
也就是从那天之后,师兄责罚我的方式又多了一个——捧油灯。
我与师兄相依为命三年后,发现了他的一个秘密。
每到深夜里,就会有一个高大的男人鬼鬼祟祟地掩进小香堂,往师兄手里塞一个小瓷瓶,转身又溜出去。
师兄拿到小瓷瓶,打开,将里面又黑又臭的液体倒到背对着供桌的那个佛头手中的佛珠上。
那会儿我还小,却隐隐约约地有了逆反心理。
师兄打我,我哭;他偷偷往佛珠上倒东西,我就偷偷擦掉。
就这样又过了半年,那佛珠竟开始往外散发出淡淡的檀香味儿来。
师兄发现端倪的那天,气得第一次关了我禁闭。
小黑屋就在三生堂的第三进院子里,很小的一间,全密封的,门一关上,里面就会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以及咀嚼骨头的嘎嘣嘎嘣声。
小黑屋里很热,脚下像是有火盆在慢慢的炙烤,我又是一个对水有着很大需求的人,每一次被关进去,都不是被那些声音吓晕的,而是因为脱水虚脱晕倒,被抬出来的。
关禁闭、小黑屋,这几个字对我的震慑力远比杀了我还大。
不过,从此我又多了一位二师兄。
二师兄浓眉大眼,眸中似有星辰大海一般,深邃又慈爱。
他总喜欢像师父那样摸我的头发,一边转着佛珠,一边对我说:“阿栀,等我下次云游回来给你带礼物。”
他一年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外面云游,他说他要沿着黎民众生的脚步走一遍这大千世界,参与他们的喜怒哀乐,体会人间疾苦,他要给有慧根的人讲经,要给寺庙授业。
可无论他怎么忙,只要回来,必定会给我带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