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再陷寂静。
李靖环顾着,片刻,始终不见谁说什么,他便开口道:“传令执失思力,天亮前,尽坑。”
一股风来,灯火晃动,让人只觉冷了些,尤其是李靖,他的身上,更是散起了寒意。
李绩委婉道:“总管,杀俘……不详,再说朝中……”
李靖摆摆手,也不说什么,只是令众人下去歇息。
接到军令,执失思力头皮有些麻,他害怕回到长安后被人弹劾,同时,也怕受到天谴,故而,将事情交给了副将去办。
这种有违天和的事情,副将也是一百个不情愿,但官大一级压死人,没办法,他也只能遵令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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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天亮了。
松软的土满是露水,北城很静,南城很热,冲天的黑烟,夹带着浓浓不适气味,一辆辆马车,摆满了瓦罐,每一个罐子都贴着黄纸,上面写着名字,籍贯,所属。
征千万里,归乡,只得一陶。
李靖一夜未眠,脸色越发枯黄,他脱去甲胄,转换上麻衣,每装满一辆车,皆都一丝不苟的上前插香拜叩。
此番做派,令军士们大为感动。
赵六郎低声道:“卫公真看得起咱们,跟着这样的将军,死了也他娘的值。”
一旁的伍正没有出声,他面色复杂。
李靖真的看得起他们吗?
如果真的看得起他们,如果真的把他们当个活生生的人,那么应该,就不会选择困守安市了吧。
安市城墙坚固高大,不用说分兵两万,哪怕只有三千五千,坚守一日两日,拦住高句丽军一日两日,应该不成问题,有这一日两日,差不多可撤回盖州去了吧,如此,就不用经一场血战,就不用死这么多人。
可惜,李靖选择了钓鱼,选择了拿万万人的脑袋去赌。
伍正猜想,应该是为了给个交代吧。
不然,兴师动众而来,只是拿了几个城,高句丽精气未损,灰溜溜的回去,这如何跟朝廷交代,又如何跟皇帝交代。
慈不掌军,将军就是将军,小兵就是小兵,性命在利益面前,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