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在哭,却非说是笑。
高德阳更是不解。
用袖子擦拭去眼角的泪水,高士廉牵起高德阳的手,祖孙二人刚至院中,就见府中的那位名儒,从东边游廊一溜烟的跑来。
这个老夫子,最是看重仪态,平日里吃卧行走,他都是不急不慢的,高德阳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着急忙慌的样子。
到了跟前,老夫子也忘了行礼,跟见鬼似的瞄了眼高德阳,转看向高士廉,声音都有些颤道:“国……国公,少郎…真的,真的中了?”
高士廉爽朗一笑,“礼部来送官告的人,刚刚才走,我儿中了,他是正儿八经的进士了,这还都得多谢先生。”
说着,郑重一拜,“我儿是什么性子,我这当祖父的心里清楚,他脑袋灵活,性情聪慧,只是以往没将聪明给使到正道上,幸好蒙先生教导,这才有今日金榜题名,先生大才,老夫感激不尽。”
老夫子匆忙躬身回礼,“国公谬赞,在下愧不敢当。”
高士廉伸手,托着老夫子的胳膊,将他的腰扶直。
“德阳,还不快快拜谢你的恩师。”
高德阳嬉皮笑脸的拱拱手。
高士廉眼一瞪,“教诲如春风,师恩似海深,若无先生苦心教导,你何能中得了进士,蒙受栽培之恩,怎可如此随意,跪下,行谢师大礼。”
高德阳不情愿的撇撇嘴,正要下跪之时,却听老夫子道。
“在下愧赞,国公,其实,我……我也未教导少郎什么。”
老夫子说的是实话。
他讲学的时候,高德阳要么是眯眼打瞌睡,要么是心不在焉的神游四方,压根就没正儿八经的学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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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士廉只当这是自谦之语,呵呵一笑道:“先生莫要谦虚了,若不是您的教导,他又怎会一举中弟呢。”
是啊,高德阳是怎么中的举呢。
那可是进士啊!
他教书已有半生,门下的弟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其中不乏一些满腹经纶之辈,也不是没人去考过进士,可却无一人能中的,高德阳的肚子里,有几滴墨水,老夫子实在是太清楚不过了。
他竟能中进士。
实在是荒诞不羁。
不管怎么想,都有些匪夷所思。
看着白白净净,人畜无害样的高德阳,老夫子突的想到了那日,想到了高德阳莫名其妙让他所做的那些题。
一瞬间,老夫子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睿智且富有学问的眸子瞬时间瞪大了许多,颌下纯白无瑕疵的山羊须抖搂了起来。
他的状态,很不对。
高士廉狐疑道:“夫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老夫子稳住惊慌的心神,强挤出一个笑容,“没……没有,只是乍一听少郎高中,我……我心生欢喜。”
高士廉哈哈一笑,“夫子,我说过,只要我儿能中,不管你提什么要求,我一概都不推辞,夫子可有什么想要的。”
老夫子强颜欢笑道:“国公客气了,在下收了束修,教书育人乃是本分,不敢再提什么要求,如今,少郎既已高中,那也不需在下再教什么了,今日在下就想请辞回家,还望国公允准。”
“夫子急着辞别做什么,老夫已让人去布置酒席,怎么也得喝几杯酒才是。”
夫子哪还敢多待,他现在只想速速逃离高家,不不不,应该说是逃离长安,离的越远越好,不管他的猜测是不是真的,躲得远远的总是没错的。
“国公,在下确有急事,还望国公允准。”
夫子的态度很坚决,好似他家是个火坑一般,高士廉觉得有些不对味,但也未深思什么。
“好吧,既然夫子去意已决,那老夫也不多加强留。”
说着,高士廉取下腰间身牌,“夫子将这个拿着,日后若遇到什么麻烦事,都可来我高家寻求帮助。”
“国公,这……”
“哎,夫子莫要推脱,拿着吧。”
见的不好再推辞,只好将身牌收下,夫子拱拱手,“多谢国公。”
话落,神色复杂的瞄了眼高德阳,夫子转过身就走。
回到屋中将行囊收拾好,一刻都不敢耽搁,匆匆离开了高家,本来,高士廉安排了辆马车,还想着送一送他,却被夫子严词拒绝。
从高家出来,兜兜绕绕,确定无人关注后,老夫子寻了个车马行,雇了一架马车,准备速回洛阳老家去。
车轮咯吱咯吱的响着,当长安城的轮廓变得模糊,夫子的心才算渐渐平复下来。
现在只期望,万不要是所猜想的那般。
科举作弊后果可是很严重的,一旦败露,要先带五十斤的枷锁绕着长安游行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