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随手又将书拿起,翻来覆去的仔细观察,看来看去,却也没再发现还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皇帝目光扫来,李泰提醒道:“父皇,您看看那纸。”
纸?
李世民纳闷,用手摩挲一二,不解道:“这不就是普普通通的竹纸吗?”
李泰先是点点头,后又故作神秘道:“父皇,这是竹纸,却也不是竹纸。”
云里雾里的话,听的李世民没好气一笑,“你少卖关子了,快说,这纸有何出奇?”
李泰嘿嘿一笑,“父皇,儿臣说它是竹纸,是因为它的确是以竹子为原料,儿臣说它不是竹纸,是因为它的工艺和现在的竹纸,大为不同。”
李世民眉头一拧,还是多为不解。
李泰也先未解释什么,又反问道:“父皇,您再猜猜,这一本论语,印刷加上纸张,造价几何?”
李世民捋着胡须,稍一沉思,说道:“按你所言,活字印刷比之雕版印刷,耗费要少六七成,那么这书,也就是纸最贵,朕翻了翻,总共五十余页,这纸雪白醇厚,价钱应该要比现在的竹纸贵一些,朕看,印这样一本书,起码得需个二三两银子吧。”
李泰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十分不对。
李世民问道:“怎么,可是朕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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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不,父皇不是说少了,是说多了,说的还特别的多。”李泰摇摇头,然后提足了气,掷地有声道:“父皇,儿臣这一本书,不要二两银子,也不要三两银子,全部耗费加起来,只需三十文左右。”
百倍,差不多减少了百倍!
李世民两眼瞬时瞪大,不可置信的道:“多……多少,你说多少?”
李泰臭屁的举起三根手指头,声如洪钟道:“儿臣说,只需要三十文。”
轰隆隆~
一道闷雷在脑海深处响起。
李世民的耳边,似有蜜蜂旋绕,嗡嗡嗡响个不停。
三十文?
怎么可能只有三十文……
这可是整整五十多张纸。
三十文,勉强也就一两张的钱吧。
不管是皇帝还是普通人,对于超出了认知的事情,第一反应往往都是不信。
李世民神情转变的严肃,“青雀,你可是在糊弄朕!”
李泰笑容一敛,板板正正道,“父皇,借儿臣天大的胆子,儿臣也绝不敢糊弄您,儿臣说的都是真的,一个字都未有虚言,这本书的造价,的确只有三十文。”
观其自信满满的样子,确实不像是在说假话,李世民的心,突的猛跳起来。
“青雀,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能将书的造价,压的如此之低?”
“父皇,现在的书之所以贵,是因为纸价不便宜,儿臣印的这书,造价之所以低,是因为纸不值钱了。”
李泰解释道:“儿臣改进了造纸的工艺,原先造竹纸,所耗时长最快都需三四月,但儿臣造纸,只用了十日左右。”
李世民的心,跳的更加快,不等他问,李泰就主动解释起了他是怎么造纸的。
在一连串的长篇大论后,皇帝已是激动的满脸通红。
天下要变了。
最多三四十年,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这等规矩将彻底被打破。
届时,庙堂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一种新的政治阶级即将形成,他们会打破现有的政治格局,在未来这股崭新的政治力量中,可能会有农夫的儿子,可能会有放牛郎的儿子,也可能会有妓女的儿子,低廉的书籍,将改天换地,被门阀垄断了千百年的知识,将迅速的向下层普及。
没有了知识这把利剑,世家这头没了牙的老虎,将彻底变成一只猫。
自登基之初,李世民就将世家视为大患,这些年来,他温水煮青蛙,慢慢消除着世族的影响力。
二十余年来,一日都不曾懈怠,只要抓住一点机会,他就会往世家身上割一刀,比如上次借着杜爱同遇袭和马场被烧一事,故意往崔仁师身上泼脏水,搞臭他崔氏的名声。
身为皇帝,如此做,是有些心机,但李世民也没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