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毫无顾虑的展现出了自己的野心。
他是真的要将曾经失去的再都夺回来。
雄心壮志令人佩服。
但是…
这可能吗?
不说东宫现在稳如泰山,就算是李治风雨飘渺,就算是明儿他就被废了,可李承乾能有希望吗?
他的头上顶着个谋逆的帽子,带着这个脏名,就算现在皇帝的儿子都死绝了,也绝轮不到李承乾染指那位置。
想要将失去的,再都夺回来,怎么听,都有些痴心妄想,怎么听,都觉得毫无万分之一的机会。
跟在李承乾身边当护卫,就算哪天有了变故,无非不过也就是被赶回家去。
东宫就算再凶狠,也不可能因为跟李承乾沾了份往来,就非要把人赶尽杀绝。
毕竟昭陵这么多的人,成天和李承乾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就是想杀,又杀的过来吗。
可如果当李承乾的眼睛和耳朵,那可就截然不同了,一旦东宫接位,那必要死无葬身之地,不仅他自己要死,凡是跟他能扯得上一分干系的,全都要跟着死。
脑中浮现母亲的身影,林七想要委婉的拒绝,但就在嘴唇张开一分时,余光突的看到,程良骏的腰间是挎着剑的。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入心中。
俗话说,知道的多死得快。
有些秘密,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只有生或者死两个结局。
如果现在拒绝,程良骏会拔剑吗?
也许会,也许不会。
总之,林七不敢肯定。
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林七低着头,心中乱如麻。
他不知该说什么,却又不得不说,思虑良久,只得先打马虎眼。
“殿下,您的眼睛和耳朵,不舒服吗,要不要小的,回去叫张大人来。”
程良骏的手,微不可察的放在了腰间。
李承乾呵呵一笑,“林七,你机灵,聪明,难道听不出我话中的意思吗?”
林七装傻充愣道:“殿下说的,小的没明白。”
程良骏握住了剑。
只要李承乾有所暗示,也许,他就会动手。
林七察觉到了这一点。
一时间,心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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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开始想,如果真的翻脸了,他该还手吗,不还手,定是要死在这湖边,也许,看在几分旧情上,李承乾会让程良骏挖个坑,让他入土为安,或者,说不准干脆就将他踢进这湖中,成为鱼儿裹腹的食物,将它们喂得肥肥大大,等下次来,李承乾应该可以钓上大鱼。
林七下意识攥紧了手,可随即,他却又将手松开,神色转变的落寞坦然,看起来,像是认命了一般。
反抗又如何呢,先不提打不打的过程良骏,就是打得过,他敢对李承乾怎样吗?
伤了这位一根毛发,他的母亲,他的亲朋好友,全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这就是小人物的悲哀。
哪怕你什么都不做,高高在上的人,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将你扔到生死难决的境地。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便是权利。
鱼竿动了,李承乾举起杆来,铜饵却是空空如也,他将杆又没入水中。
“你去对面那片泥地,挖些蚯蚓来。”
程良骏扫了眼林七,显得有些不放心。
李承乾淡淡道:“没事,去吧。”
“诺。”
程良骏离开后,李承乾十分直白道:“你可是觉得,我会杀了你。”
林七低头不语。
李承乾呵呵一笑,“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分的清利害,我相信,这会就算让你离开昭陵,你也不会多言一句不该说的。”
“我不会杀你的,这点你大可放心,你愿意更好,不愿意也无碍。”
“要是还想留在我身边,那就在昭陵待着。”
“要是不愿,想回百骑,我可以替你去寻张阿难,要是想过平淡日子,我也可以给你笔钱,你带着你母亲安心度日。”
林七听得出,这话没有作伪的意思,他想要说回百骑,可是,话到了嘴边,却是又咽了下去。
这次,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野心。
风险越大,收益就越大。
当李承乾的眼睛,耳朵,跟着他搏一搏,失败了,自是难逃一死,可若成功了呢,那他林七,就是从龙元勋。
就像长孙无忌房玄龄他们一样,成为长安城中最顶级的勋贵,福延子孙万世。
只要大唐不亡,只要后人不胡作非为,那么,荣华富贵就永不会散。
李承乾所给出的抉择,既是百死一生的危险,同时,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林七的脸色瞬息万变,脑中涌出一团又一团的乱麻,他很是纠结,不知该如何选择。
李承乾也不逼他,静心看着远处。
不觉间,落日只剩下一角,一抹晚风吹开湖面上的浮萍,露出半轮弯月来。
耳边响起了嗡嗡声,蚊子上来了,林七还在犹豫着,李承乾站起,“那我就当你是不愿了,今儿回去好好想想,是要留在昭陵,还是要回百骑,还是去过安稳日子,想好了,明日早上告诉我。”
李承乾说着负手往前去,程良骏将鱼具收起,拎上小马扎,紧跟在后。
林七留在原地,就在那二人快要走远的时候,他突的单膝跪下道:“殿下,小的愿为殿下小厮。”
李承乾没回头,只是朗声道:“过来拿着鱼具。”
林七小跑上前,从程良骏手中接过鱼竿。
三道影子,逐渐隐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