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大人。”
常德一脑袋叩下。
旋即。
佐官领着二人,来到后院一处屋舍。
这里就是邸舍,专门用来接待外地来大理寺办公的官吏,屋子里很简陋,除了两张床榻,和一张桌子之外,再无其他的东西。
常大四下看看,心中忐忑不安道:“爹,这真的能行吗,那张亮可是开国元勋,咱们这空口白话的,又没确凿的证据,大理寺会不会不信。”
见他脸都有些白,常德没好气道:“没出息的玩意,怕个什么,不管他大理寺信不信,凭借谋反这两个字,他们就得去禀告给皇帝,只要皇帝老儿知道了,嘿嘿……”
连着冷笑两下,神色阴霾道:“没确凿证据又如何,当皇帝的,就没有不多疑的,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要造反,只要皇帝觉得你有这个心,那就别想有好果子吃,单凭收养五百义子这一件事,他张亮就算浑身是嘴,也别想说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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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的老爹胸有成竹,常大忐忑的心,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佐官回到公堂,“大人,安置好了。”
孙伏伽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佐官看了眼外头,小心翼翼问道:“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孙伏伽眉头紧锁片刻,随即起身道:“事关重大,我得立刻进宫,告知于陛下。”
佐官担忧着道:“大人,依属下看,那两人的话八成有些不靠谱,张亮那人,素来心胸狭窄小肚鸡肠,如果最后没有查实,恐怕他会记恨上您。”
孙伏伽摇摇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跟被他记恨相比,社稷安危最重。”
说完,孙伏伽大步向着外头去。
此时,李世民正在两仪殿前的空地上练箭,百米外支着个人形稻草靶,等孙伏伽过来时,稻草人的脑袋上,已经插了七八只箭。
“臣,参见陛下。”
孙伏伽缓步而来。
李世民目不斜视,明亮且冷静的虎目中,只有百步开外的箭靶。
咻~
白羽箭飞出,闪着银芒的箭镞,直插进草人脑门。
李世民露出笑意,放下长弓问道:“何事?”
孙伏伽作揖,“臣有密奏。”
李世民稍显惊讶,随即无声的挥挥手,周边的侍卫和宫人,齐齐后退二十步,只有张阿难还站在一旁。
深呼吸一口,孙伏伽牙白口清道:“启奏陛下,半个时辰前,陕人常德在大理寺外鸣冤,自称其二子被……被郧国公所杀,另言,张亮欲谋反。”
张阿难心头一惊。
李世民虎目一阖,“你说张亮要反?”
孙伏伽低着头,“陕人常德,确实如此说。”
“可有证据?”
“未有确证,常德只是说,他之二子被郧国公收为义子,因不愿参与图谋,被张亮所忌,故趁其外出吃饭时,遣人袭杀。”
李世民听完,又举起长弓,弯弓搭箭,瞄准了千疮百孔的草人,一连又是几箭,看起来丝毫不慌。
武德元年,张亮随李归顺大唐,后经房玄龄举荐,进入秦王府中,武德九年,李世民和李建成已到图穷匕见之地,为防不测,李世民令张亮率领一千亲卫前往洛阳,暗中招募山东豪杰,为大业留后手,结果不慎被齐王李元吉所知,李元吉告到李渊面前,称李世民有不轨之心,李渊随即令人拿了张亮,一番严刑拷打,张亮死不承认,最后,李渊想要杀了张亮,李世民跑去一番哭诉,疼儿子的李渊心头一软,张亮这才保住一条命。
对于张亮的忠心,李世民是不怀疑的,他不相信张亮会谋反,同时,也不认为张亮有谋反的本事。
他的这位郧国公,治军有一套,治政也有一套,唯独天生是个小心眼,哪怕是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走在路上,谁看见他要是不点头问个好,就会被视为是蔑视他,继而怀恨在心,这些年来,朝中上上下下,几乎都被张亮得罪了个遍,一年到头弹劾他的折子,垒起来能有小山高,要是没有李世民的力挺,他早都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可以说,张亮就是个孤臣,一个没人缘的人,他拿什么造反。
跟谋反相比,李世民更相信,这怕是有人想勾陷张亮。
皇帝一言不语,只是不断射着箭,一支接一支,直到箭壶空空如也。
孙伏伽小心问道:“陛下,臣该如何处置?”
李世民放下长弓,接过张阿难递来的手帕,擦拭去额头的汗渍后,漫不经心的道,“去叫马周来。”
张阿难走向不远处一个太监,低声言语了一句,这人立马向着中书省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