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吗?”沈元柔抬眼看他。
暗器要的,是快准狠,她已经尽可能放慢速度了。
然在她回眸,看到的却是怔愣的裴寂——他的眸光就这样不加掩饰,直直地看着她,许久才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没有,”裴寂真诚地道,“再来一次吧义母。”
沈元柔随手扯下一片叶子:“摘叶飞花,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没有锋利的东西,在外面时,树叶也可以替代。”
她的指节修长有力,原本柔弱的叶片,在沈元柔的手中化为伤人的利器,随着她弹指的动作,伴随着一声脆响,定在银针旁。
“这下可看清了?”沈元柔问他。
裴寂点头,学着她的样子夹起银针,当然,效果并没有沈元柔那般,在触碰到目标后,银针便无力地落地。
他抿了抿唇,却听沈元柔道:“很不错。”
裴寂微顿,看着沈元柔唇角勾起的细微弧度,听她纯粹的夸奖他:“很厉害了,下面可以尝试一下腕力。”
“义母,”他空空地咽了一下,还是问,“您,不嫌弃我学得慢吗?”
学得慢?
沈元柔扬起一侧眉头,这孩子兴许是对学得慢有什么误解。
“欲速则不达。”在将银针交付于他时,沈元柔温和轻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作为练习的第三次,能达成这样的结果很不错了。
沈元柔这些时日几乎卷宗不离手,即便如今来春猎场上,还依旧还有许多事需要她处理。
在她摊开纸张后,便陷入了繁重的公务中。
耳畔是笔墨的沙沙声,今日阳光正好,逆着光,她的剪影沉稳深邃,却又遥不可及。
裴寂闻到属于她的,浓而又浓的沉香味。
沈元柔的存在感那样强,裴寂的心思不由得又飘到她的身上。
其实那些女子都很好,可若是将那些女子都拿来同她比较,便瞬间又什么都不是了。
温和成熟的年长者,总是游刃有余、面面俱到。
“当真没有你喜欢的女娘吗,”尚风朗的话在裴寂耳畔回响,“你是不是心有所属了……”
他当时否认了尚风朗的话。
心有所属。
裴寂有些乱。
他还很年轻,也没有怎么接触过除了母亲以外的女子,唯一的经历便是逃亡。
他没有过春心萌动,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可沈元柔给他的感觉就是很不一样。
沈元柔曾问他,究竟喜欢怎样的女娘。
他一直没能给出她答案,而直到此刻,裴寂才迟钝地意识到,他其实早就有了答案,但这并不能告诉她。
他会被义母厌弃的,这样的后果同样是裴寂承受不起的。
“主子,长皇子在帐外。”花影道。
裴寂莫名酸涩起来,他不是很高兴听闻这个消息。
与此同时,他手上的银针极具杀伤力的,狠狠钉在靶上。
快准狠,已然领悟了核心的要义。
沈元柔掀起眼睫,显然是察觉到了,裴寂带了泄愤的意味。
少年藏不住心事,他的情绪几乎是写在脸上。
这是可着实是件罕事,裴寂会不高兴、发脾气吗?
沈元柔支着下颌,眸光落在他的耳垂上:“就说我歇下了。”
随着这句话,少年身上的烦躁与不安渐渐平息下来。
沈元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指节规律地敲击着桌案,发出了闷闷的声响。
她如此,裴寂仿佛心虚起来。
“请义母指教。”他谦逊地垂首,率先发言打破这样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