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只见右相曹牧不紧不慢上前几步,便已径直到了那宽阔宏伟的汉白玉台阶之上。
十余载身居相位统御百官,倒是好一身磅礴威严气势。
可不知为何,神情竟严肃至极,甚至总显得有些如临大敌的凝重。
拂袖袍,正冠带,郑重施礼之后,才又高声道,“太后,方才王爷与郡主殿下所言,事涉皇家,为臣者不敢妄言评判!”
“但是老臣身为右丞相,为朝廷而忧,为社稷而虑,纵然太后责罚治罪,也定要为楚国公求情一二!”
语气铿锵,竟颇有一番慷慨宁折之悲壮气概。
一字一顿,“其一,楚国公王修乃社稷之栋梁,朝廷之股肱!”
“这两年来,年纪轻轻,定南楚,亡西诏宋吕二国,败虎狼庆国,建医学院……”
“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不是足以载入史册经天纬地之功,开吾大康万世之基业?”
“出使南楚,于庆国于北方前线,那是何等凶险,更是险些丧命。”
“为国为民,拳拳忠君,一片公心可诏天地日月,纵然老臣亦自愧不如,感念万分!”
“借朝廷恩科之机,更是以一人之力匡正天下学子之浮躁文风,乃陛下钦封之文圣公……”
“当之无愧天下文坛之领袖,万千学子之师也!”
“可如今,却仅仅因为少年意气了些,于今日寿典之上,忤逆了太后,冲撞了皇家盛典,便要以极刑论罪……”
“这让大康芸芸百姓,这让天下万千寒门学子,还有后世子孙们,甚至周边诸国的君臣,当如何看待太后,如何看待陛下,又如何看待朝廷?”
目光精矍,言辞灼灼,“其二,今日楚国公,确有举止无端之罪,对皇室大不敬之嫌……”
“依大康律令,依宗室礼法,等同谋逆当为死罪不假!”
“可是,今日之事,终究因犬子而起!”
“犬子曹参,身为朝廷命官,却行事跋扈,目中无人,仅因为些许私怨而怀恨在心,便上前挑衅,出言不逊,言行无礼,才惹得楚国公大怒而失了方寸。”
“事出有因,楚国公并非有意冒犯,实乃无心之过也!”
满面刚正毅然,再次双手合围弯腰一拜,大呼,“因此,老臣斗胆冒犯天威,叩请太后,赦免楚国公之罪!”
“以慰天下百姓之心,以彰太后仁德之胸怀!”
态度决绝,“当然,老臣也知道,如此又难免有损皇家威仪,又难免令朝廷法典不明……”
“因此,老臣愿主动辞去右丞相一职,以此为代价,换楚国公无罪!”
“以正法典,以全天威!”
“另外,老臣教子无方,对犬子曹参疏于管教,才有了今日之事端,实在羞愧难当,亦深感有愧太后与陛下之信任……”
“还请陛下治罪重罚,以儆效尤!”
寂静!刹那间,偌大的承德宫,化作一片死寂,再也听不见丝毫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