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璟先是一怔。
对着父亲盈盈欠了欠身,才温婉浅笑道,“这两日在临州府四处闲逛,无论与那些田间农夫,或是市井商贩,亦或商贾世绅包括儒生学子闲聊,听得最多的,便是这楚国公王修了。”
“或其才学比试之时,何等鲜衣怒马如天神降临,让那群趾高气扬的南楚学子,最终铩羽而归如丧家之犬。”
“或其知行合一演说会上,独自面对稷下学宫五百弟子与上千儒生文人的口诛笔伐,是何等浑然不惧慷慨激昂,将那天下大儒李舍人骂得狗血淋头,差点昏死当场。”
“或其上任临州判司以来,虽对那些拒不执行新政令的手下官员,从来都是拳打脚踢凶神恶煞,硬是与太子殿下将几乎整个临州府的大小官员都挨个挨个收拾了一遍,却唯独对那些贫苦百姓或市井小民,礼遇有加。”
“或其身为朝廷命官,却是丝毫不顾官声名誉,隔三差五老爱与太子殿下几人,跑去风月之地喝酒听曲儿。搞得但凡只要有人看见那燕来楼门口,听着四辆自行车,那保证不出两个时辰,全临州百姓都知道了,判司大人又与太子殿下去喝花酒了,倒令人啼笑皆非。”
“津津乐道,众说纷纭。”
“推崇者视其为名垂千古的大英雄,敬重敬仰如神灵,批判者视其为遗臭万年的妖孽,恨之入骨地唾弃。”
峨眉浅皱,轻轻摇了摇头,又几分哑然失笑,“可说实话,越是听人议论得多,越是在临州看得多,女儿却反倒觉得,越来越迷糊了,根本看不透他。”
“可若真要对其做一个评价,女儿也只能说,此乃是一个百年难得的治世能臣,可令一国兴,可令一国衰,更是一个天下罕见的奇人,行事偏颇却足矣搅动天下风云。”
曹牧神情一滞。
总算坐直身子,对这样的回答似乎颇有些意外。
毕竟,身为一个父亲,更身为当朝位极人臣的右相,何曾见过向来心高气傲,有着“女诸生”之称哪怕足不出户却也对朝堂局势了如指掌的女儿,会对一个男人给出如此高的评价?
可半晌,也只得苦笑着一声叹息,“是啊,为父何尝不是如此感受?”
“为父执掌的吏部,行使考核全国文武百官政绩之责。谁都知道,临州府历经六年前的天灾,再加紧随其后那场声势浩大的民变,早已是民不聊生千疮百孔。”
“郑明礼临危受命,出任临州太守,短短五年,已算是政绩卓绝。”
“可去年看见吏部关于临州的各项政绩考核文书之时,已是颇感骇然,实在没料到,那小儿仅仅主政临州一年,竟已有着如此惊人的成绩。”
“可此番亲自来走走看看,依然心中如滔天骇浪。”
“此时的临州,或许还算不得富甲天下人间天堂,毕竟新政的推出才仅仅一年。可相对于此更难能可贵的,却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气象。”
“相较于此,哪怕最繁华的京城大兴,似乎都显得暮气沉沉了一些。”
“这样的临州府,只要新政不变,何愁不能洗筋伐髓,翻天覆地?甚至连为父,也根本不敢想象,再过三五年,临州府又是怎样一番景象。”
长叹,“此子旷世大才也!”
“除此之外,暂且不论其为朝廷立下这一桩桩盖世奇功,仅仅其从默默无闻,到如今名扬天下这一年多,所折腾出的这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