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百户阮忠是个独眼龙,脸上横肉凌乱错落,一眼狠角色,说话却带着鸷声十分刺耳。
“县尊大人总该知道,我的职责是为皇上分忧,皇上最在意王朴这等边镇领兵之将的动向,我提审这个与王朴有关的人犯有何不妥呢。”这话说的天衣无缝,挑不出毛病。
“这个,人犯不能再动刑了,死了就坏了事了。”
“没用刑,我本待押他进京,正等京里下发文令,这几日,我还不得不用好药物将养他,生怕他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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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好,但是万一有贼人半路埋伏劫走人犯,你们如何应对。”
“那就请本县县尉来说吧,这事不该归他操心吗。”
“这个。”县尊很想说,县尊靠不住,人犯就是被县尊的手下刺伤,但这种话一旦出口要惹官司,不能戏言。
阮忠看县令黄玉海吃瘪,心里暗暗爽气,便道:“县尊大人请回吧,本衙不接待上门客。”
黄玉海暗呼晦气,到手的大功给锦衣卫夺了去,略一沉吟,冷哼道:“既然你们锦衣卫要插手本案,我就只好交割吧,但从开封请来一支援军正在城外设伏,万一,邢红娘出没,你可以找他们。”
“哦,心领了。”阮忠漫不经心答应。
黄玉海故意不把援军主将姓名给说出来,实在是包藏祸心的,看这个锦衣卫百户托大,正中下怀,暗忖:你不问援军在哪,我就当你知道,万一出差错,人犯被邢红娘劫走,你就罪在难恕了,这也是你在找死,我最多行事糊涂,交割不善而已,罪轻的很啊。黄玉海是文官,这种小过错而已,甚至于上不了三年一次的吏部京察。
送走了黄玉海,锦衣卫百户阮忠也不是没有担心,但他答应了县尉孔东骏,保他一个武举功名,做人要讲信用,特别是初来咋到,外放一任不容易,只有结交好地头蛇才能捞足油水,有油水才能去上面打点不是,所以从本县解押人犯到开封府的差事只能托付于县尉孔东骏。好在这一路都是平地,没有险峻山路,而且沿路人口密集,断不至于有大股的贼军出没,横看竖看这都是个不难办成的轻松差事。
锦衣卫和县尉的人马上百,这人数押运区区一个人犯足够了,这功劳本来就不大,再分润一小半给姓孔的,再有京畿几个倒霉玩意儿要分功,到头来可别一场空,能少分一点也是一点,苍蝇肉也是肉呀。阮忠这么想着美事,不觉露出邪魅一笑。
关阴山山脚,邢红娘凭识出同伴们留下的暗号,与大伙儿汇合。说了县城内的遭遇,众口皆主张去白鹤渡口等候,但是邢红娘还是力排众议,作了最小心翼翼的安排。命许宏杰去通许县城打探消息,余众去白鹤渡口,而她则守在关阴山。
许宏杰不情不愿上路,嘴里犹自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女人果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一旦有了情人,就把大事忘了,这会儿不去和闯军汇合,乘机打下一片江山,却跑来这里幽会情郎,我呸,发情的母狗。”想到打下江山以后,从此把又白又美的贵妇和身娇体柔的小姐们一个个架在胯下肆意逞威,心里不禁一阵火热,叹人生美好不枉此遭。但是又想到众人里,他的兵马最弱,人缘又不好,孤立难支,明明是正经大事,却没人听他的,也是无奈。
“李信这会儿早跑没影,无论往哪去,也不可能留下来,那书生又不是个蠢球,倒将我的命不当回事,哎,迟早要自立门户啊。”
这么一路骑下来,不知不觉就到了豁然开阔地,顿时惊觉,这么一身出远门的装束太醒目了,而今不同往时啊,邢红娘那娘们杀了不少本地豪绅的人,大老爷们怎咽的下这口气,一定会四处遣人搜寻可疑外地人,这般明目张胆去送死吗,他想到附近该有破庙,找几个破落户,给点好处,指使这些本地人,这才不容易泄露行踪。
许宏杰不墨迹,说干就干,他找到了一座看来破败已久的废庙,走了进去。一般这等废庙越是破败,里面人就越是失意。果然闯进去一看,稀稀落落一些汉子,有几个看着不像良善,见许宏杰进来,有那头目当下就问道:“你是什么人啊,看着面生。”
“我是走货的,来你这住一宿,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