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寒病方子

明末的王朴 云上朱雀1 2500 字 1个月前

“话不能这么说。”老汉听了将信将疑,不过若这话是真,那这位公子的来头可就不小了,多半是个官宦子弟。只是孤身一人出来,居然连个仆从都没有,这又是可疑。

正估摸着,这时屋里传来老妇呼唤:老爷子,你磨蹭个什么,快来剥豆子,将下锅了。

老汉回话:哦,你等会儿。

“小老儿,姓梅,公子若不嫌弃,倒也有一间屋子空着,拾掇一下,来客可用。”

“梅老先生,小子姓李。”王朴拱手笑道。

进了屋,瞥见一大家子正围坐窗下,王朴与他们相顾皆愣怔住了,老妇还没动问,梅老头抢先发话:“这位公子要来借宿,你们吃完饭,就赶紧去收拾左厢那屋,被褥也先要晒了才敢接待客人。”

回头又对王朴道:“这是贱内,这是我的二儿与二儿媳,这是长媳。”

“老太太,兄弟,两位兄嫂。”王朴忙上拱手,一一见礼道。

“呵,不敢当,公子一看就知是个贵人,我哪有这身份底气自称太太呢,公子唤我一声施婆就成了。”老妇连忙摆手道。

“施老太婆。”王朴首次孤身在外,格外的小心谨慎,礼数不自觉极尽周全。

但他还是太累了,一路快马疾行,受了风,身上寒病更有反复之势。坐在一旁,头渐渐垂了下去。施老太见了,忙示意二儿去将王朴搀扶往左厢房去。

等二儿回来说客人入睡。施老太便问:“这人是谁,你打听清楚了没。”

“应该是个从九边过来的军户,家里有人做官。”梅老头估摸道。

“那会不会逃籍,但是也不像,你看他路引了没。”

“没,我非官非衙,哪里说得出口。”

“闹了官司,你就好看了,你也不是不知,罗家天天盯着咱们那几口田,只要咱一落井,他们罗家后脚就来下石,盼着我们过不下去,百般心思贱买我们的田地,我看这人有些古怪的,就怕有官司缠身。”

“古怪是有点,但是你看今年的徭役快到了,大儿死了,我实在不忍二儿也去送死啊。这人投宿,肯给钱就成,咱们便可拿这钱冲抵徭役了。”梅老头一脸苦涩道,自从皇帝封了福王,徭役就愈加繁重,修建宫殿扛大木头,每年要累死不少人。他的大儿就是给福王修兴庆宫不明不白死了,官府给的说法是瓦片落头砸死,同伴回来又说是给砖头砸脚,不能扛东西,被福王的恶奴活活打死,然尸体也给烧了,官府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草民还能有什么法子。这般惨状又何止他们一家,皇家的气派岂在乎小民生死。

念及惨死的大儿,施婆两眼终于黯淡下来,只缓缓坐下默然而泣。梅老头在一旁叹息道:“本本分分又能如何呢,就能活命吗,我的儿死的老惨,死的老冤,这就是本分人的下场。”既像是劝服老伴,又像是劝服自己。

王朴带病受了风寒之余,还有惊吓,没了邢红娘的细致侍奉,一时病躯难以康复。本以为明日一早就可以出发去渡口,然而头疼欲裂,几不能下床,他日前在县城里看了大夫,方子还留着,只好托梅老头采买些治风寒的草药。

熬汤吞服,睡下一眨眼就过了响午,只好休了去留的纠结,只待明日再说,然而没有邢红娘夜里偎依在怀里供暖。屋子挡风尽也不灵了,风寒迟迟不见好。

又卧病床一日,到第三日,所谓夜长梦多,王朴并不知道,耽误这三日功夫,代价是多么大。祁县李信谋反的消息终于传扬到了这边,这是必然之势,王朴本该想到,但他这两日被病症捣的头疼,没有及时觉悟。部分也是因为王朴本就不是李信,隔了一层,遇上事就不可通透了,易犯糊涂。

普通人只是知道临县有个叫李信的人聚众谋反了,但是豪绅有很多耳目与人脉,更能详知细节,原来李信在当日乘乱逃了狱,就不知去向,贼军占了县城,但群龙无首,很快自散。

阴晴不定的天,益发招寒,帘外房檐挂下,吊冰化珠水,落入碎琼乱玉,通许县黄公子正拿酒瓶子狠狠砸着一只小蛐蛐,一下两下,碎了甲壳,三下四下,浓汁就淌了出来。微醺的,不稀罕用了十两银子的宝贝,只作笑谈道:“少年都用不上你了,还留你何用。”

阴恻恻的少爷把一旁的书童给惊出尿意来了,这位少年平日打骂下人留了分寸,要那儒雅体面的,一旦被老爷种种责罚后,受了委屈的少爷是什么样儿,从前被打死的那小妾,是他亲手埋进荒坟,如果她还能开口,许是一把泪说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