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活,哪还有什么零活。”话虽如此,高自在还是无奈把嘴闭了,这个时节,城里的零活只有修城墙,贼乱四起,城里大户为了睡安稳,就不惜捐出银两雇人修城,无意间好歹给了附近贫苦农户一条来钱活路。
但是贼乱不是虚的,从山里出去走到县城,这一路多半会遇到劫道小贼,哥哥孤自落单出行,凶险可知。
连夜上山偷了些干柴枝条,翌日早早合门远行,高自在有伤在身,强撑着跟出门外,遥望哥哥从坟地墓碑中隐没,这一幕明明鬼气袅袅,但是莫名不失温泽,不是鬼门邪祟转性,是人间失了人味,这大约是所谓死人臭一里,活人害千里。
高叶行了一路,至午时,烈阳当头,落脚生涩,他苦笑了一声,大约是昨夜没有睡足,头眩晕的厉害,就在路边寻了一个茶摊坐下,这个岁月,百姓生计为难,连着这路边茶摊也遍布,每隔几里就有一个。这个茶摊开的位置刁钻,高叶想着四处没有井水,田里的灌溉水可不敢随便喝,就咬牙摸了个铜钱出来,拍在桌上,道:“来碗茶水。”又从怀里摸出一个馍,就着茶水啃的正欢。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远处又来了几个脚力挑夫,也是在这茶摊落座,讨要茶水。其中却有一人见了高叶就好意道:“兄弟,你一人出门可要当心,最近多了好几处山贼出没的路段。”
高叶连忙问道:“那敢问该往哪条路走合适。”
“都不行,从这里去县城,就没有不遇上山贼的,不过,你倒先不用急,你是去县城,现在身上肯定没钱,贼人也会先饶你过去,等你从城里挣了几个钱,回来,你可要多约几个同伴。”
“省得了,谢谢你。”高叶作了个揖,称谢道。
后面又赶了一段路,自夜间,星影随身,他想着这个时辰贼盗都藏贼窝里睡大觉,乘此赶路才美。正美着,就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啃泥。他骂骂咧咧从泥地里爬起来,就一股血腥味呛人,心里疑惑,就着月光仔细去瞧,隐隐约约是踩了根条状的棍子,大约有腿粗,他疑惑不已,上去仔细查看,愈是不安,壮起胆子伸手推了推,吓了一个跟头,坐地上连呕粗气,哪有软中有硬的木头,这分明是一块带骨头的肉,还可能是人腿,他想拿火褶子出来照一照,好看个究竟,终于还是不敢。
高叶定了定神,想着这该是山贼日间做了件杀人越货的案子。他要赶紧走,不能和这案子沾边,官府可是不讲理,巡捕为了交差,肯定不问青红皂白乱抓人,沾了必会死的奇冤。
才抬头,凝望山坡月下,赫然显出一人立马之身影,高叶呆呆望着这人,竟然迟迟挪不动腿脚,只觉此人眼神在月下反光,冷如冥灯,不似人间生灵。
“大王不要杀我,我身上没钱,我,我去县城做工,回来就有钱,那时我就,就来送钱。”不管这番话如何勉强,只能姑且说之,高叶转过身子,拔腿就走,他也不敢回头,耳边传来身后有马蹄声逼近,惊骇莫名,只道贼人要追来害他性命,遂迈开腿狂奔,身后的马蹄声不紧不慢跟着他。
直待他慌不择路一脚踩空,掉进河水中,身后这人留在河边,逗留了一会儿才控马离去。河水中漂流中,高叶拨水看去,月下清晰可见这骑马之人的背影间有一张巨大的弓形物,暗想,这人要是用这把巨弓射箭过来,他在水中避无可避,便必死无疑,可见这人未必有歹意,心里稍壮许多。
漂流了不久,他爬上岸,周围皆陌生,夜里也不能仔细认路,但是寒意袭来,他只好忍不适又走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了一个农家,上前扣门,屋里问何人,他求屋内人给他烘干衣物,但是屋里之人以女眷为由推却,不肯开门,恳求再三,烦了只道附近有废庙,可去废庙里过一晚。
他也无法可想,就向屋内人问了路,又爬了好长一段山岭,几乎以为是受了诓骗,心里愤愤不平,口里骂骂咧咧,忽见山里一火光。喜出望外,也不管许多,就往火堆直去。
走了一小段,就有些警觉了,这火光是从废庙里透出来,庙门大开,里面也有说话声,但他实在是又冷又累,只好咬牙进了废庙。
庙里有十多个汉子,且手持刀兵,皆歹人的面相,高叶直呼落入虎口,这几个汉人看他浑身湿漉漉,瑟瑟发抖的模样,便发笑。
“你饿不饿。”其中有一人问道。
“便是有些饿了。”不知为何,高叶突然变得没有很慌张,他看出来这十多人不是很强,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的直觉。早时遇到那个背着巨弓的汉子就马上懒坐,也如险山奇峰,竟成巍峨之势。但是眼前这些人多为寻常人,神色嚣器而已,这等人,村里也有,他从前就领教过,是那熟悉的人味,故而也就不十分慌了。
“这位兄弟,怎么掉水里了。”也有人问道,举了举手中的一块肉,扔了过来。
“我,我一脚踩空,这肉不敢受,你们不要害我就是了,我烤了火,暖了身就走。”高叶挑了处角落坐下,拿起地上树枝,一头将肉插上,另一头又往火堆旁的地上一插,退了几步,蹲下烤着火。
“兄弟,你是去县城做工对不对,辽饷快来了。”有汉人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