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哭,哭有什么用,佛祖在吗,救救我。”鲜妮心里在向佛祖呐喊,却得不到回音,这时一个念起:我去跳井。
她仿佛得了些气力,又迷迷糊糊站起来,又一个念头:我要化作厉鬼,我不甘心。
是夜,府内灯火星星,人声杳杳,鲜妮从梦里醒来,只觉浑身酸疼,肚子咚咚响似打鼓,却是错过了饭点,但没人来叫醒她,她又自怜孤苦,回味方才作梦,那是个好梦,有娘来给她梳头,说了什么,这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娘那天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了,还是,叫了我小名吗,我,我的小名是什么,对了,我本就不该叫鲜妮,这名是府里的那李老婆子给我取的,本不是我的真名。”鲜妮痛苦的回忆,怎么都没有线索,只怪那年她太幼小,还来不及记事。
她从衣柜子里找出那件红云朵白底长袖短衣,又一件为腥红色百褶皮裙,这全身一套原是她备为嫁衣,今夜她要穿上这件衣裙去作鬼,飞去见爹娘,问一问她的小名,还问为何狠心将她卖。还要回来掐死秦夫人,老太太也不能放过,还有那几个欺负我的贱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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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妮自嘲一笑,她知道世上没有那种厉鬼,府内像她这般含恨而死的婢女太多,从来没见有厉鬼出来索命,难道说奴婢的魂魄太卑微,便是化成鬼,也不敢在主子前放肆,主子只要一瞪眼,她们立刻魂飞魄散。
念及此,鲜妮浑身发抖,这太不公,她痛恨这个世道。
花落削肩,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园子西角,穿过小径,拐破土墙至尽头,苍林间幽暗,常常有下人图省事,随处便溺,因之素有洁癖的她从来不往这处走,但今夜她刻意躲着人,哪怕林中腥臊使人欲呕也不比人心恶毒可恨可憎。
西角这口陈年老井隐没于一人多高的耆草堆中,多年之前有人跳此井殒命,从此也就无人敢用这井里的水,周围渐渐荒芜,她一咬牙往草堆里钻了进去,苦苦寻觅了半响还是找不到那口井,心里不禁有些疑窦,那传言难道不实,或者那口井并不在此处。
正迷离动摇间,依稀听得碎叶断草之声,鲜妮惊觉四顾,气急问道:“是谁啊,出来,我看见你了。”
“丫头,你恨她吗。”土墙后忽有人声问道,但鼻音太重,却听不出何人。
“我,我该恨谁。”鲜妮听了这问,恍惚无措反问道。
“你知道我说的谁。”
鲜妮默然无语。
“那就好,我给你指出一条可以报仇的活路,你只要到时候紧紧抱住夫人就行了。”这人言辞模棱两可,咋一听实不知所谓。
“紧紧抱住夫人,怎么说。”鲜妮迷惑不已,应问道。
“嘿嘿,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记住你只要听见动静,就紧紧抱住夫人,不要让她自尽,立功后,我们不会亏待你。”
“你,你是。”鲜妮忽有所悟,惊呼道。这人说话起初有刻意的鼻音,似得了极重风寒,但是他笑起来之时,那笑声却十分熟悉,必是常在身边走动的熟人。
“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这人沉声呵斥道,他没有再捏着鼻子说话,原来正是神甲营的叛徒王禄。
“嗯,我信你。”鲜妮重重点头道,此刻只有满心的喜悦,这是个她暗暗钦慕许久的美男子啊,要是能和他亡命天涯,怎么也好过在这里寻死,不禁心驰神往那一刻来到,从此与情郎双宿双飞,这是怎样的美好呢。
“好丫头,回去吧,另外,那口井早填实了,哈哈哈。”王禄潇洒一笑,扬长而去,留下鲜妮心里暖暖的,甜腻腻,对这个美男子顿时又多出几分莫名爱慕,只觉就是王公贵人也不及其风度翩翩,谈吐绰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