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这话要是传出去,仔细候部堂回来撕了你。”刘道余怒斥道,心里却暗暗发毛,思忖:候部堂那是东林党骨干,他去蓟州和党羽王朴也不知商量了什么,这个差事儿办好了,得罪君前红人周延儒,俺就一个世外闲人,好事轮不到我,坏事也不该砸我脑门上呀。
“咱们这个是权儿最小,事儿最多的衙门,这个差事又是极难办妥,事后不免领受训责。”刘道余越想越觉得这个差事来得蹊跷,心里顿时乱作一团,就存了留手怠工的心思。
“刘主事所言极是啊,事儿太多,太杂。”最初开口的那名官员心领神会,小声嘀咕,又频频向周围官吏使眼色,大伙儿也都悟了,宁遭上司一顿臭骂,这个差事也绝不能办成。
五日后,候恂返回京师,虽恼云南清吏司上下官吏皆废物,此刻却无心发怒,咽下胸中闷气,进宫觐见皇帝。
“好,好,候爱卿果然肱骨矣,做得对。”崇祯手举一封密折,夸赞道:“此去王朴军中一番唇齿,他乖乖舍蓟州东走,解朕之忧啊,更有应变之奇智,弥正先前所谋之错处,王承恩这个阉货,竟忘了呈报神甲营早有防天花之预备,险些酿成恶果。”言罢,怒目一旁谨立的王承恩,后者忙下跪扣头。
“奴才有罪,罪在不赦啊,去年监军御史黄大虎早有密奏,言王朴赴潼关助防,沿途怯懦之态百出,避腐骸唯恐不远,枉言瘟病致军心自危,绕路误时,过潼关而不敢入,世人嗤笑,靡天子兵威。当时,奴才猪脑子,狗脑子,竟然愣没有看明白,以为没有多大毛病,没往深处想,以至于误了国事啊。”
“臣有罪,所虑不周全,罪在不赦。”温体仁也连忙下跪。当初是他给出这个计谋,以东林党骨干人物候恂出面,携皇命大义逼迫王朴南下香河,借瘟疫天惩之,谁料王朴竟然给兵卒们都种过了牛痘,所谋尽成空。
“罢了,知错就好,下不为例。”崇祯叹了口气道,他原也没有问罪的心思,只是这么一说,这个计谋虽是温体仁主倡,他到底因一时疏忽而点了头,万不能错在己身,只好委屈一下王承恩。
“圣上息怒,臣以为王朴的这个法子倒值得效法,给每名将士种牛痘,可防军中再染天花疫病,臣请陛下颁下明旨发往各地军镇,力推此策。”周延儒躬身进言道。
“爱卿所言极是,王承恩,你给朕听仔细了,不可再误事。”崇祯颔首允之,回头对王承恩厉声呵斥道。
“奴才遵旨。”王承恩忙又下跪行礼。
“候大人,延儒有一问,恳请候大人纾疑解惑。”周延儒忽又对着候恂一个躬身,后者忙还礼。
“阁老言重,请赐教。”候恂脸色铁青回道,此次御前秘议独少了一人,礼部尚书徐光启,这似乎是个二桃杀三士的局,挑拨他和徐光启内讧。
“你在奏疏中提到,你去了王朴军中,与之一番言语说服。王朴初时倨傲无礼,后来又听了你的话,那么是如何让他听话了。朝廷好言劝他回京献捷,这厮,这厮居然说害了脚病,走不动路,哼哼,东林党有吃定王朴的好法子,那就别藏着让圣上干着急。”周延儒这话夹枪带棒,用心险恶昭然。
“可恼,可恨。”崇祯忆起这件奇耻往事,顿时又血气上涌,充红了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