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们受了他鼓舞,皆重拾信心,勉强向虏寇摸近了几十里,打了几场小战,颇有斩获。
二月三日,孙承宗收到宣府总兵侯世禄的军情陈条,言虏寇师老无功,久攻王朴部不下,士气受挫。近日遣散大批被掳掠之民夫,疑有逃窜北返之企图。
年逾古稀的他阅罢陈条不禁精神大震,遂下令急招诸将军议。
大堂内甲鲜漆明,一干游击,参将排列有序,见孙督师快步迈入大堂,弓坐于上首,皆齐刷刷行礼。
孙承宗是个历练爽快之人,不喜繁文缛节,挥手道:“都坐吧,列位请坐。”
“谢督师大人。”众将礼毕回坐。
“承宗蒙诏起用,陛见于金阁,议守京师,圣上问如何弭寇,臣回复调度援军,追还溃将,重镇山海,袭扰敌后,迫敌出塞,收复四镇,再整关宁。这几个字听着铿锵有力,哎,实则知易行难,东虏入寇,官军防虏乏力,数月间京畿糜烂,无辜受难者不可计数,我等愧对百姓,然而并不能责怪将士们,朝廷用度拮据,拖欠粮饷久矣,你们有难处,都说皇帝不差饿兵,本官手里有七万两银子。”
一听有银子,下面窸窸窣窣起了杂音。这些武将倒未必是贪官,他们的手下都在巴望着发饷,好寄回家去给婆娘孩子买米度日。
“五日前,雁门游击王朴送来了一份求援书信,他虽深陷重围,还能不断送信出来,可见所言不虚,虏寇或因水土不服,已显疲惫之态。”孙承宗挥手命仆从将事先抄录的文书分发下去。将领们打开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皇太极黔驴技穷,已是强弩之末,等字眼。皆莞尔一笑,这个小子居然还没嗝屁,好不命硬。不过强弩之末云云那是半点都不足信,王朴胡言乱语一通指望诓个冤大头给他陪葬。在座的都不是无知小儿,哪里会中招。
见无人应声,孙承宗轻叹一声,又道:“四日前王朴又送来了一份捷报。言斩获无数,虏贼血流成河。”言罢又挥手命仆从把抄录的文书发下去。众将领无不心下冷笑,腹诽不已,你小子要死就死吧,却无端扯谎报捷,要把我们都给害死,跟你小子一起陪葬,其心可诛实在可恶。
“三日前,王朴的军报,言东虏布下火雷阵,用投石机向岛上投无数火雷,兵士死伤颇为惨重,所幸,岛上有为了遇寒而修筑大量地窖,军马躲入地窖,实之幸也。”言罢,孙承宗开心的拍了一下大腿,他能够感受到,这段文字中蕴含的危在旦夕和绝处逢生。
在场将领们皆紧锁眉头把文字仔细看了一遍,这封军报中所言火雷是何物,以后若自己遇到这火雷阵该如何破解。
“昨日,他派人送十五颗东虏首级给我,经查验真虏无疑。”孙承宗苦笑道:“我等十个营,几十万大军都不及他王朴一个小鬼头军功卓卓,你们说这是为何呢。”
众将领面面相觑,皆无言以对。
勤王军务总理马世龙乘机进言道:“回督师大人,此乃王朴初生牛犊不怕虎,敢于迎敌,才能有丰厚斩获,如今王朴连场大捷,名震天下,想必名垂青史可期啊。”
孙承宗和马世龙二人一唱一和,把事先商量的这些话撂下,众将领虽腹诽:少年人乃不知险恶,早晚必死。可此时此情此景,这些示弱的话万万不敢胡说出去,免得被参上一本,落下畏敌罪责。
“王朴陷入重围依旧游刃有余,屡有斩获,可见虏寇或水土不服,或松懈轻敌,不复从前,老子曰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诚不欺也。”
“大人所言极是,皇太极犯下兵家大忌,轻敌必败也。”马世龙接过话茬道。
众将领闻言心扉摇曳,皆思忖:“对啊,王朴送来的军报,前两份纯属扯蛋,必然不是实情,可三日前的军报,说的详细,应该不会假,但虏寇即便费劲心机都对王朴无可奈何,可见皇太极已然焦头烂额,这个时候正可出击咬他一口,皇帝正巴巴看着,斩获一些首级来才好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