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人都怕死,王朴绝对是个聪明人,他是要市恩于民,学刘备。”多尔衮冷笑道。
“有胆有识又有野心,是个刘备,不杀此人后患无穷。”皇太极寒着脸说道。
“南蛮这支神甲营成军才不到一年,打了四场胜战,养出了锐气,不把它打服打怕,以后会更难缠。”听到皇太极如此抬举王朴,多尔衮颇不以为然,随着细作们源源不断获得情报,关于王朴的事迹,拼图渐显齐全和清晰。姓王的几场胜战用兵都是中规中矩,天赋平平而已,唯一可取之处是练兵的本事,他的神甲营确实难缠。
真让多尔衮不幸言中,翌日清晨,难缠的神甲营没有混吃等死,军中战鼓隆隆,划破寂静长空。虏寇兵卒闻声驻足,四处张望,看到头领们没有太把敌营的战鼓声当回事,也就自顾不理,浑不当回事儿。
多尔衮登上了望台,只见明军大队人马从两侧寨门缓缓推出了六辆怪模怪样的车子,他皱起眉头,随即又不禁咧嘴笑了起来,自嘲道:“我又说错了,刘备没有这些鬼花样,这个王朴不愧是纨绔子弟,跟他打战至少不会太闷,呵呵。”言罢又饶有兴致的琢磨那些车子的用途。
只见那六辆怪车被横列在岸边,明军士兵忙着往车上前端的笼子里装填土石,这是啥玩意,多尔衮感到脑子不太够用,嘟囔了一句:“南蛮子。”
忙碌了半响,那笼子大概已然用土石填满,有个披甲汉子站出来,明军士兵如众星拱月一般环绕左右。那人多半就是王朴,多尔衮凝目望去,可惜相距太遥远,江面雾气袅袅,看不太分明。
骤然间那些怪车翘起一根长杆子,尾端系有一条绳索,尽头处又有个网兜,在空中划了个大大的圆弧,将一件物品甩向高空,多尔衮恍然大悟,原来是投石车。
明军这六辆投石车将六把十字镐远远抛过河面,其势犹自不减,所幸十字镐的手柄皆钻了孔,系有一根绳索,且测准了距离,绳子拉直以后十字镐纷纷落地,这边擂起战鼓,投石车旁早已待命一群人,闻鼓声立即紧握绳子往回拽,那六个十字镐在地上拖行一小段,其中四个勾住虏寇的盾车。
这些盾车排列于河岸的最边缘,距河面仅半步而已,登时就有三辆盾车滑了下去,结冰的河面承受不住,断裂开来,冰层下河水咕噜咕噜往外冒泡,冰块相击咯吱嘎吱作响,俨然一曲冰河交响乐。
附近的虏寇兵将们都被眼前这一幕整懵了,眼瞅那三辆盾车被对面南蛮狗拖走,随后勃然大怒,瓮中之鳖居然还敢招妖作怪,岂有此理啊。
须臾之际,又有六个十字镐从河对岸飞跨而来,这样下去,这几十辆盾车就要被劫掠一空,骄傲不可一世的虏寇勇士们哪里能忍受如此羞辱,便有几名勇士甘冒火铳弹雨冲上去,长期渔猎生活赋予这些野人无与伦比的身手,更有令王朴胆寒不已,屡屡午夜惊梦的天生直觉,他们居然懂得以之字形疾步冲刺来躲避迎面直射的火铳铅弹。
王朴嘴角微微翘起,冷哼一声,他是有备而来,战前就对各种变化早有对应预案。十字镐毕竟不是钩子,抓力不足,这几名虏寇勇士拿兵器轻易便撬开,十字镐滋溜一下从盾车上弹开,正紧拽绳索另一端的明军小队来不及卸力顿时齐齐往后仰摔,众脚朝天恰似一只翻身的蜈蚣。其余虏寇兵将在远处见此法可行救下了其中一辆盾车,纷纷顶着明军火铳铅弹上来帮手,这人一多就难免会有倒霉的,先后六名虏寇兵卒中弹倒在血泊中。然而虏寇果然悍勇非虚,他们对同伴的不幸和哀嚎视若无睹,浑然不当回事,可见等闲的血腥只能益发激起这群野人们的凶性。
“火力不足是吧,哼,尝尝这个吧。”王朴伸出两根手指,在空中轻轻一挥,这是下令启用第二套方案的手势。
投石车再次发射,六个包裹缓缓落入虏寇的盾车阵中,须臾片刻后火花飞溅,宛如绽放灿烂鲜花,又传来一声巨震,天崩地塌,木头,石块,人头,断肢,还有各种残骸,徐徐从天而降,有不少可疑的肉团落在冰面上,或许是因骤然遇冷,清晰可见那些器官居然还能蠕动。许多岛上避难的百姓和神甲营新兵都被吓的浑身发抖,更有些尿了裤子。
只有王朴和他那参与剿灭下山虎的神甲营老兵们依旧神态自若,带着几分嘲弄蔑视面如死灰的新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