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银叹道。
“你我当年并肩作战,也算是背靠背的老战友了,又有什么话不能明说,但说无妨,我不怪罪。”
河田长亲咬咬牙,鞠躬说道。
“圣人此次回归关东,自东海道骑行,越后国内议论纷纷,皆是担忧上杉家地位难保。
今川氏真拜服,东海道太平有望,武田家得常陆出兵大义,北条家献上东武藏之地。
更有谣言,说是圣人有意将大评议的政厅迁移到江户城,所以北条家才会痛下杀手,清理掉太田康资。”
山中幸盛拍案而起。
“大胆!狂妄之徒!此等无根无据的非议,你也敢拿到圣人面前大发厥词!”
义银看了眼山中幸盛,叹道。
“山中姬,你给我坐下,我说了让河田姬畅所欲言,谁允许你打断她的?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河田姬愿意坦白明言,也是一腔忠心热血,何来狂妄之说?”
义银心里明白,德川,武田,北条三藩,那都不是善茬,这些谣言在关东到处乱窜,她们三家都脱不开干系。
春季大评议即将召开,大家都在为自己造势。
德川家进不了大评议,但今川氏真既然要回归骏河国,这位骏河守护自然要进入关东侍所大评议,接受斯波家的领导。
东海道和平方案闹得沸沸扬扬,看似是替今川氏真造势,其实那是德川家康在砸钉子,板上钉钉,免得日后再起反复。
武田信玄在温泉搞了一出合家欢,利用义银的心软拿到了出阵常陆国的大义,自然要赶紧告诉所有人,老娘是有圣人撑腰的。
大评议中龙蛇混杂,武田家初来乍到,不搞点恩宠持身,怎么能让关八州这些王八蛋心存忌惮?
北条家的心思就更简单了,北条氏政就是在给上杉谦信上眼药。
上杉北条对抗这些年,上杉家借助斯波家的支持,一直压得北条家喘不过气来。
如今,北条氏政爬上来圣人的床榻,自然要想办法告诉关八州武家,北条家的政治地位已经不弱于上杉家。
越后国偏远,却占据了关东侍所的主要政治资源,大评议和常务理事会都在越后国,上杉家在关东侍所的二号地位自然是难以动摇。
所以,为关东侍所政厅迁移江户城造势,就是在削弱上杉家的根基,打击上杉谦信这个名义上的二号人物。
把关东侍所的政厅迁移到关东平原,符合关八州武家的利益,这种谣言大家都喜欢,自然越传越邪乎。
再加上太田康资这位名门之后,死得像条凄凉的野狗,为防止东武藏武家兔死狐悲,北条家也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让大家释怀。
东武藏之地献给了圣人,圣人要把关东侍所的政厅迁移到江户城,东武藏武家听了只会雀跃振奋,谁还在乎太田康资这条死狗?
里里外外都是计算,义银一路走往前走,背后这些女人一路跟着计算,真的是一点没闲着。
自己的女人计算自己的女人,义银能说什么?黄连树上摘黄连,自找苦吃。
原本,上杉谦信不敬义银,一副要搞对抗的样子,属于不尊君上,无礼圣人,在礼法森严的武家社会是严重的僭越挑衅。
但河田长亲先是哭诉上杉谦信生产前后的不易,体弱多病带孩子的辛苦,然后集中火力,控诉某些人蠢蠢欲动,刺激到了上杉谦信。
谈公事,上杉谦信自然理亏。但打起感情牌,上杉谦信的过激反应就可以理解了。
河田长亲可是当年跟着上杉谦信回到越后,亲眼看到斯波上杉两家合作全过程的姬武士。
她知道上杉谦信对义银毫不保留的付出,更知道义银的重情重义心软慈悲。
上杉谦信真爱义银,义银也不是吃碗面掀碗底的无情之辈,双方真的是有感情的,而且还有孩子!
河田长亲这几句慷慨陈词恰到好处,顿时为上杉谦信扳回一局,就算日后这些话传回越后,上杉谦信和上杉家臣团也是点赞。
没有人会觉得河田长亲是背着主君对外人献媚,大家只会感叹,什么是忠君体国,这就是忠君体国,河田长亲真是一位忠臣呀。
河田长亲一番陈情是内外两面光,只留下义银的神色有些尴尬,一时无话可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