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刚在足利义辉战死之地哭泣一场,又看到足利义昭的低声下气,义银的心有些柔软,怎么都硬不起来。
他揉了揉额角,开口为足利义昭解围道。
“天台宗与足利将军家的关系亲密,确实需要谨慎对待。”
足利义昭赶紧点头道。
“御台所说的是,正是这个道理。”
义银淡淡一笑,说道。
“我今天有些乏了,想先回斯波府邸休息。义昭殿下,我们改日再谈吧。”
足利义昭一愣,说道。
“您不居于二条御所?这。。”
斯波义银望着足利义昭那张脸,眼神恍惚若梦。
“我只是一个夫道人家,足利将军家,终究是要你来当家做主。
先代留给我的东西,我总是要交还给足利将军家,交还给你。
三好退却,大势已定。
继位将军,再立幕府之事就不要再拖延了。等各家上洛之后,早些完成交接吧。”
足利义昭听得目瞪口呆,义银已经不再看她,黯然往外走去。
“御台所!”
义银停下脚步,望向身后局促开口的足利义昭,她正结结巴巴说道。
“这。。我。。您。。真的不介意我住在这里?”
义银深深看了眼足利义昭的脸,微微一笑,转头离去。
足利义辉,御剑是你给我的护身符,金印是你对我最后的爱念。这两样东西,我都会原封不动交还给你的妹妹。
欠你的情,我永远还不了了。
我会帮你的妹妹坐上将军之位,足利将军家的荣耀会延续下去,你在九泉之下应该会高兴吧?
义银亳不留恋得离开,把足利将军家的主导权拱手相让。天大的馅饼砸在头上,让足利义昭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
说好的严正交涉呢?说好的利益交换呢?斯波义银明明占着上风,却什么都不要,就这么走了?
足利义昭迷茫得回头,看向和田惟政。
和田惟政缓缓看向旧厅方向,想起足利义辉曾经对自己的重用,眼眶湿润。
她口中喃喃自语。
“公方大人,您的真情没有白费,御台所对得起您的一片痴心。
您看到了吗?”
说着说着,她忍不住跪拜在地,哭出声来。
斯波义银对得起足利义辉,但她们这些深受足利义辉信重的直臣,却是对不起足利义辉。
为了自己的私欲,她们擅自扶持足利义昭,与斯波义银为难。斯波义银之高洁在前,和田惟政自惭形秽,顿感无地自容。
一腔惭愧化为泪水,洒在这足利义辉战死之地。
足利义昭见和田惟政如此,亦是心中震动。
斯波义银真诚待她,她却一直想着与外人联合,要对斯波义银下黑手。
足利义昭咬牙不语。
斯波义银的主动退让,是托姐姐的福。但谁又知道,这份遗泽还能留存多久?
他的威望如日中天,和田惟政都被他的高风亮节打动,跪地痛哭流涕。
这让足利义昭越发自卑,心生惶恐。她何德何能,能与忠义无双的斯波义银同台竞技?此人不走,自己这个足利将军还有什么做头。
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恐惧感,让足利义昭的眼神渐渐怨毒,她竭力说服自己。
斯波义银,你这般洒脱,就是想让我难堪,对吗?是你说要让我当足利将军的,那便怨不了我。
足利将军乃是天下之主,岂能对一丈夫唯唯诺诺,低头哈腰。
我的足利幕府,容不得你斯波义银放肆!
———
义银走出大门,深深吐出一口气,心中难免懊悔。
自己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本想好要敲打一下足利义昭,让她明白斯波家不容小觑。可被雪乃引入足利义辉故地一游,竟然心房失守,举止失措。
蒲生氏乡皱着眉头,上前低声说道。
“御台所,您待义昭殿下,是否太过宽容?
升米恩,斗米仇。只怕您的好意,别人未必会领情。”
义银回头看了眼蒲生氏乡,见她满脸忧心忡忡,不禁苦笑。
连蒲生氏乡都觉得不妥,出言劝诫,自己这次的举动,的确是太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