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惊幽帝二年十二月末,公大病未愈,远赴江北战场,与鲁公会战于百越,战至三日,公旧疾复发,昏于两军阵前。鲁公趁机发难,长川兵败,退军百里。公醒后闻之,笑曰:此为局。

——《经史?郑公士衡传》

我没有回金陵,执意跟着司空长卿来到百越。见我态度坚决,他无奈同意,让得力副将把两个孩子秘密送回金陵。

曲慕白仍然留在皇都,萧家有十万兵马尚且驻守在城外,曲慕白必须亲自坐镇牵制那支大军。

司空长卿说,除非万不得已,到了弃卒保车的地步,慕白不可率兵回江北,不能让皇都落入萧家手中。

十二月十六日,在急行三日之后,我们抵达百越。此时双方大军已经交战过数回。萧家没有遵守停战协议,所幸尚有周逸指挥战局,并未让萧氏讨得多少好处。司空长卿抵达之后,从江北后延调来八万援军。

十二月十八日,司空长卿以金陵军主帅身份投以战书,与萧家约战,会战时间定为冬至当天。萧家应战,主帅挂名仍是萧晚月,萧晚风未见踪迹。

十二月二十一日,行军休整一夜,金陵军从百越南面进入了战场,距离上一次双方都很克制的交战之后,改变天下局势的百越会战开始了,萧家和司空家都倾巢而出,投入最大的兵力。

帅旗在寒风中狂舞,赤色铁骑将中军护得水泄不通。司空长卿策马站在高坡之上,白马银枪,目光冷淡如冰。左侧是穿着金甲、骑着黑色战马的首席大将周逸。我则换上副将的甲胄,策马立于他右侧,俯视着千军万马,目光透过重重阻碍,落到远处敌军中那一片黑压压当中,在那迎风飘扬的“月”字旌旗下,有一个白色峻拔的身影,纵在千军万马当中也是佼然不群。

即使之前赵阳城之战时就已和萧晚月暗中交过手,但如今这样面对面在战场上相见却是第一次。遥想儿时,七岁那年在楚府的万荣堂初遇十七岁的他,我装做孩子该有的模样,他似笑非笑似看穿又似看不穿,我喊他晚月哥哥,他说长大了娶我进门。我长大了,他娶了别人,我也嫁了别人。本以为错身而过的缘分,至少还有美好留在心间,哪能想到今日战场上厮杀,美好脆弱得不堪一击,如昨日灰飞烟灭。

遥远的距离,看不清萧晚月的表情,但确定他此刻也在看着我。一回头,对上司空长卿幽黑的目光,我牵强笑了笑,忧心忡忡。想过无数结果,如果此仗胜了或是败了,到时候面临的是怎样的局面?司空长卿伸出手与我盈盈一握,十指相交,无言无语,更胜千言万语,给了我安定的力量。

金陵军出动了五万步兵,弓箭手,长矛手,藤牌手参差错落,层层叠叠,摆了一个固如金汤的大阵,而七万骑兵隐在步兵阵后,钢浇铁铸的精锐骑兵纹丝不动地等待着中军的号令,除了偶尔有骑兵轻轻安抚一下被战场上面的惨烈气氛吸引得跃跃欲试的战马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还有三万步兵按照中军的指挥随时准备替换疲乏的同袍,步军大阵之中杀气隐隐。而长川军都是骑兵,三万骑兵游弋在金陵军阵外,强弓硬弩寻找着金陵军的软肋,一层层的削弱着敌军的防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