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赵高的想法就和后世网购业类似,一旦将售与运分开,便能解决运送问题,商贩可专心售盐,而另一方面,他们对运送方产生的依赖也可推动运送方的发展,双方互惠共利。
他说完,正厅里一片肃寂,赵政的几个老公叔都在交换眼神,询问对方的意思。虽然商会举行在即,但这点时间赵高还是等得起,不疾不徐地等他们慢慢商量。此时闲下来,他隐约想起方才喝过的烈酒,入喉虽然辛辣,但那劲道过了以后,余韵悠长,竟还有些想念,于是拢着袖子端起铜爵侧身再啜一口。
喝完放下手臂,挡在面前的宽袖一除,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他。先前他就知道,这酒八成是他们几个吩咐人放的,打仗打惯了的大多瞧不起他这样一脸书生气的,所以摆在他面前的酒那肯定是府中最烈的,给个下马威,料定他为了面子吃亏也不敢如何声张,想着要是能把他呛得面红耳赤下不来台,那就更好了。
谁曾想赵高不但真喝了,还喝了两回,不但没呛到,瞧那样子反而还有些受用……
关内侯尴尬地轻咳一声,收了逡巡在赵高脸上的目光,问起了正事:“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便是我们兄弟几个肯答应,那些个分斤掰两的小贩他肯答应?”
他这么问,赵高便知事情有转机,耐心解释道:“所以赵高下午举办商会便是为了提供条件,让大家能和和气气地坐下来,把事情说开。诸位放心,此前赵高已经亲自拜访了数家商贾,晓之以情,以理,以利,他们亦有此愿。只要你们双方是真心合作,何愁不能成事?”
那天下午的商会阵仗不小,盘踞在栎阳大大小小的盐商来了泰半,虽然中间还是闹出过些不愉快,但结果还算圆满,赵高想要的目的都已达到。至于今后的运行,还需要盐务署的人介入慢慢疏导,派谁过来接手一阵子,这个人选他一时还没想好,便暂且按下不提。
栎阳盐务的事情一解决,他和李斯翌日就动身启程,回到咸阳已是傍晚将至。他和晕晕乎乎的李斯寒暄了两句就各自分开,想起近一月没有去过,有些放心不下,加上又怕回头去治粟内史府交接,依旧没功夫顾上,就先回了趟自个儿的盐务署。
陈白、赵孟他们见他回来,一个个都有些惊喜,接着齐齐舒了一口气。从前有他在盐务署镇着的时候总觉得踏实很多,可这回他出去办事,近一个月没来官署,出了事大家也没个主心骨,忐忐忑忑不知过了多少日。
倒是赵高,敏锐地察觉到此事以后,心里虽然感激他们的这番信任,但还是生出了点别的想法。当了治粟内史,盐务上的事情虽然他也不会就此放下,还是会亲自过问,但是以后要上手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他迟早还是要放手的。
因为涉及到盐运上的变动赵高单独把陈白留下来交涉。他将栎阳的情况说清楚后,陈白见他澄明的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身上,心思一动,果然下一刻就听他说:“陈白,派你去栎阳主理一段时日的盐政,你可愿意?”
陈白如今已经是总领秦国盐运的盐官了,赵高这么安排不仅不是褒奖,反而等同于降职。但是陈白是盐务署最机灵的一个,很快就从赵高的话里抓住了几个关键:“一段时日”、“你可愿意”。
去栎阳是暂时的,并且这话是商量的语气,如果这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那么赵高不会加这四个字,但是眼下加了。而且陈白不会天真地认为这仅仅是商量,在他看来,这其中肯定还有试探。
联系到方才赵高讲到盐运上的变动,陈白隐隐约约觉得赵高这是在给他机会,一个历练的机会。这个变动眼下仅仅只是在栎阳施行,但听赵高的意思,他知道总有一天还会引至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