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赵政一走,百将冷静下来想了许久,本已准备好说辞,但此时惊惧之下,话也说不周正了:“就……就算是大王,你……你也不能无故动用私刑!”
原以为他会求饶,这样一来赵政倒是有些意外,不觉挑眉轻笑幽幽问他:“是么?”不等他回答,赵政眸中锋芒乍现,不可逼视:“按秦律:犀首【1】以下受金则诛。单凭寡人随身之印被你搜去,你打算私藏这一条便足够杀你。况且身为百将你蔽善饰非,伪诈欺隐,岂能容你?”
听他如此说,百将只觉耳中“嗡”了一声,最后那根救命稻草骤然断掉,整个人都蔫儿了下来,面如死灰地看着赵政,浑身不可抑制地震颤着。
慵慵懒懒地从百将背后绕过去走到另一侧,赵政哂笑道:“而且……”他有意拉长尾音,目光瞟向不远处的赵高引百将看过去。
若说先前沦为阶下囚,那个人外表狼狈荏弱让人印象深刻,那么现下,他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梳理妥当,身上更是多出种神如清水,骨若温玉的韵味。便是如今这般危境,看着那个人,百将依然会口干舌燥。
赵政没有错过他灼热的眼神,用力将他的头拧回来,然后低下头,用手卡在他的脖子上,无视他惨白的脸和骤然放大的瞳孔,一面发力一面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小声道:“连寡人都舍不得唐突的人,觊觎他甚至对他动手动脚,你当还能活命?”
适才他转到百将身后时百将就觉得后背发凉,后来他掐着百将的脖子低下头毫不避讳地说了这句话,更是吓得百将肝胆俱裂,脸色惨白。
然而,那仅仅是个开头,赵政拿东西堵了他的嘴,从容地拿起他的手,按住其中一根手指,压低声说:“寡人此生惟愿与他一人相伴。”说完指尖微微施力就听“咔”的一声脆响,那百将闷哼一声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上跪了下来,眼里满是惊恐的神情。
赵政不为所动,又按住另一个手指幽幽道:“所以寡人早说了,你会后悔动他。”接着又是一声诡异的脆响百将痛得气提不上来,身体震颤不止,差点昏死过去。
把该说的都说完了,赵政才嫌恶地丢开他,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便故意给他留了一口气,懒洋洋地吐出“动手”二字,说完走过去扶起赵高。
路过百将身旁的时候,赵高想起先前赵政被他踹的那两下,心中一阵窒闷,不觉冷下脸,随后突然“不小心”绊了下,同样是一声脆响后,百将的面孔彻底扭曲了。赵高悠然一笑,抱歉地说道:“对不住。”
杨端和见状干咳起来,心道到底怎么惹到这两位了,下手都这么狠。
等到住进杨端和为他二人安排的军帐,左右没人之际,赵政便不客气地将赵高按到榻上,三下五除二将他安置好。
赵高自知拗不过他,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躺下,不过刚一躺下想起适才的事情忍不住问:“你和他说了什么,他惊讶成那样?”
赵政给他掩被子的手一顿,突然没头没尾问了句:“小高你是不是很讨厌和……唉,算了!没什么。”
其实赵政对今日之事心有余悸,虽说赵高被轻薄时一反宁淡的常态流露出厌恶的神色再正常不过,可是他怕赵高以后也会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所以想问赵高:是不是特别厌恶和男子亲热。可话说一半他觉得不妥,便作罢了。
察觉到赵高诧异而茫然的神情,赵政忙压下心中的异样,拿眼尾扫痞痞地扫他一下,又将目光收回去,嘴角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显然是想将赵高的问题和他没头没尾的话揭过不提,不打算据实已告了。
那之后,杨端和发现赵政说不干涉军政还真是半点不干涉。头两回,他做了什么还要过来报备一声,后来见自家大王当真甩手,心里突然也实在起来了,再没讲那些个虚礼。
对赵政来说,每每秦国预备兴兵前,要他拿个大局那还使得,具体到已经出兵,带兵打仗的事情就只知道皮毛了,无非看过几本兵书,能纸上谈个兵而已,所以他并没有仗着身份对杨端和指手画脚。
二人知情识趣,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军中一切调度都由杨端和操心,他们只管老老实实窝在杨端和安排的军帐里,对外就宣称正在被杨端和提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