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张先看他在竹简上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好奇地“咦”了一声。接下来又连写了一行终于忍不住叹道:“难怪大人夸你。”
要说赵高的字虽然比起籍谈那些老资历还尚有许多不足,但是同底下那些青年文吏相比却是绰绰有余。
一个十来岁锦绣少年的字,已依稀有了古厚峻拔的风致,这样的功底着实令人大感意外。看他利落抄完第一卷,竟然没有一个错处。
张先拿到这份成卷时再次打心底里赞道:“当真不错。”
不同于别人,赵高闻言没有惺惺作态,而是直言:“家中闲来无事,平时就练得多了些,你要是像我那样练,你也可以。”
张先闻言,也不知哪儿来的想法,随手拿起他的手往平时握笔的地方摸了摸,果然触到一层薄薄的茧,虽然用眼睛瞧不太出来,但却是他实实在在努力的痕迹。
见握着自己手的人许久没有反应,赵高不客气地把手抽回来,拢进素色宽袖里,幽幽道:“眼下你若没事可做,不妨陪我抄。”
掌心骤然失去温热的异样激得张先马上找回了思绪。张先哪里是没事可做,二人坐在一处都有要完成的内容,只是按籍谈的安排检查赵高的完成情况,不想竟一时无状。
初时张先只道自己失礼心中愧疚,当未觉赵高说那话是故意揶揄他,等稍后张先回过味来,赵高已经敛了心神投入了接下来的工作当中,他也不好再多打扰对方了。
他们这一忙就忙到了该用夕食的时间。同样由张先带着,二人一齐进了饭堂。
赵高入了饭堂才知右史手下掌管的文吏们也在,按说平素左史、右史手下的文吏工作地点是隔开的,住的地方一左一右,也是互不干涉的,可没想到每日双方会在这里打照面。
而且是如此剑拔弩张的照面……
张先属于那种心正身修的君子,不屑对这种事说长道短,故而赵高心里一团雾水。
谁知旁边来了个不认生的青年,见赵高疑惑,眉眼弯弯地主动凑过来搭话:“想知道?”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青年reads();。青年并非像寻常文吏一样头戴高冠,身穿宽袍广袖,而是着一身融合了胡风的装束,瞧着较为干练明朗。
打从赵武灵王将胡服骑射推行全国以后,举国上下便兴起了一股拟胡之风,加之赵国以北为大片草原,草原上喝着马奶酒长大的赵人生来就比他国之人豪放爽朗,学那些个胡人的装扮,非但不会显得不伦不类,反而会使人看着更为英气精神。
眼前这青年典型就是这样的一类人。虽然举动轻浮了些,但周身的确散发着那股子英气。虽然配上不正经的表情令人好笑,但其实已经在赵高心中赚得了不少好感。
那挤眉弄眼的表情看得赵高有些哭笑不得,一面垂手拍拍身旁的竹垫示意他坐下来,一面缓缓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