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叔敖先生可对王亲征之事,有看法?”
昭阳摇首:“先生并未排斥,只是说他为内政之官,不会参与军务要事,也无法劝阻此时王亲征的想法。”
“孙叔敖先生倒是清醒。”
不过风允也很清醒。
孙叔敖所叹,王之顾忌,他观望月色之事,已经理清。
他不由心道:《周礼》之威,天下莫敢不从,他风允也算是一有些贤德的人了,竟能被一国之君顾忌。
思毕……
风允对昭阳道:“余曾经在艾地边境时,不伤一兵一卒,夺下古艾的艾城。”
“艾城乃古艾之都,此时楚国欲强袭扬粤之都,其间手段不同,但都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人性可探。”
此事,昭阳早有耳闻。
同时这般不伤一人的情况下,拿下城池,让原本城中的古艾宗亲净身而离,古艾民不做反抗,感恩而待,接受风允后续内政的谋略,这也是楚国中许多人都惊叹的地方。
为之崇敬,认为这是风允在军政上,贤能才德的表现。
与之楚国征战多国蛮夷,蛮野做法,这才是为楚国士大夫、权贵所憧憬的开拓之法。
风允继续道:“当时,百越王一直在后方,即使是局势大好,也不上阵,此时一思,既是王之信任,也是不想激愤古艾宗族,造成伤亡战火。”
“毕竟,世人皆有居安思危之心,有其后路就不会拼尽全力,性命相对……何况是一宗族呼?”
“而王出征,其古艾之王必出征,是为无退路之战,王对王也,若不以王相对,国君无威,国民失望,国不将国,宗族也必死无疑。”
“以此理,再看楚与扬粤……”
“我曾见过扬粤王,其虽憨厚,但其也是商之后裔,有其传承,有其宗祠。”
“在楚国局势大好之下,楚君亲征一举强袭扬粤都城,不亚于周武王入商都,对扬粤而言,必回王战,灭国以论,将举全国以对楚。”
“王对王战,久战不断,两国牵扯,苦其民也,祸其心也。”
“楚国即使拿下扬粤……因其两国战乱中死伤无数,扬粤人恨楚人入侵残暴,杀我亲属,而楚人恨扬粤人顽劣抵抗,灭我亲属。”
“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其久积民怨,楚地越大,分崩离析之象越显。”
风允轻揉眉心,他以微弱的文气行观世之法,凝望楚国与扬粤之战,两位王相对,其战况激烈,气焰越打越盛!
南地之人,脾气暴躁,平常不见,可灭亡危机之时,皆非常人能耳语,其坚韧之心,更非常人可阻挡。
而最终,观世之法,停留——扬粤败,扬粤士族被俘虏,成为奴隶,而更多的人潜入山野……
而大部分的国民也因为仇恨楚国,逃往山野……
那些处于山野的扬粤人,一部分逃离扬粤前往别的国家生存,但更多的是跟随扬粤剩余贵族,视机报复楚国,造成更多的灾祸。
文气竭,观世毕……
他也不再说。
而昭阳呆滞,好半天才理解风允的话——楚君若亲征,扬粤必定顽抗到底,到时两国很可能久战不绝,越打仇恨越大,即使能赢,扬粤国人也会在未来的岁月中,不断反抗,其隐患无比巨大。
“王亲征,原来有这般危害?”
风允缓缓点头。
“除非王欲屠城,不然最好不要行这般出师无名之战。”
出师无名,为何无名,昭阳羞赧不敢语。
至于屠城,那是更不可能的事情。
“风君,还请教我?”昭阳礼拜。
风允摇首:“不在其位,不谋其职,余言楚君亲征之危,是身为人,不愿生灵涂炭,让两国之人拼杀殆尽,仇恨不绝。”
“至于去思考如何解决……昭阳统帅忘记了,只要楚君不亲征,不就能规避此事吗?”
昭阳这才想起来,他来寻风允是为了劝诫王消去亲征之念。
“那余去将风君所言,告知楚君?”
风允笑了一声。
当初风允即使不是百越相,也可号令整个百越,皆是因为威望,功绩,被百越国民信任。
可是这样的权势,楚国可能出现吗?
风允不确定,但他可以确定,楚君不会允许这样的存在出现。
而此次亲征,也是想吞下这份唾手可得的功绩,以免落入别人之手。
何为别人——楚国其余宗亲是也。
要知晓,此时的楚国,高位之人皆是楚国名门望族,这样大的功绩落到任何一位高位者手上,都会影响到楚君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