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听闻此言,犹如被惊雷震醒,原本空洞的眼眸顿时迸发出震惊与痛楚的光芒。她身子一震,连忙翻身而起,激动地抓住阿钟的肩膀,失声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此时,阿易牵着小妹阿芸的手,站在海边向家的方向望去。忽见远处疾奔而来的身影,正是姐姐林娇,身后紧跟着阿钟,他脸上浮现出一抹久违的笑容,内心欢喜道:“姐姐终于肯下床了!”可还未来得及开口问候,林娇已从他身旁疾驰而过,她那目光如炬,直直盯向前方的人群,仿佛只有眼前的景象能牵动她的心弦。
阿钟紧随其后,背起小妹阿芸,一边喘气一边对仍在发愣的阿易道:“咱姐这回可真疯了,快跟上,不然她真要把自己折腾出个好歹来。”
阿易边追边问:“哥,你到底跟姐说了什么?哎,等等我啊!”
林娇此刻已是头发凌乱如草,面容憔悴憔悴,一夜间仿佛老了十多岁,整个人看上去像个疯狂的妇人。她冲入人群之中,不顾一切地推搡众人,大声喊道:“让开!都给我让开!”围观的百姓见她如此癫狂,纷纷侧身避让,生怕惹恼了这位神情失控的女子。
待林娇和三兄妹挤到前方,总算看清了那引起哄动的物事——一具无头男尸横陈于地,身上穿的是上好的绫罗绸缎,却因长期泡在海中,身躯早已腐烂不堪,皮肉溃烂,浮肿如球,散发出刺鼻的恶臭,几欲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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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娇呆立片刻,随即摇头,嘴唇微颤,呢喃道:“不是……不是他们……不是我爹和大哥……”她声音哽咽,忽地转身,怒不可遏地向阿钟扑去,试图抓住他,却见阿钟已撒腿跑开。林娇气急败坏,满腔愤懑无处发泄,冲着阿钟大骂道:“你这小兔崽子!竟敢欺骗我!你是活腻了是不是?给我回来,看我不把你揍个半死!”
阿钟远远地停下脚步,满脸无奈,却仍硬着头皮说道:“姐,我也是逼不得已!我若不这么说,你怎肯起身?你整日这样浑浑噩噩地躺着成何体统?爹和大哥虽不知所踪,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难道你以为,我们几个小的心中就不痛苦吗?可我们得活着,姐,你该接受现实了。大海茫茫,咱们真要指望还能找到他们活着归来么?”
林娇听到这些话,气得脸色发青,一把夺过阿易手中的铲子,扬起手便欲打阿钟。幸亏周围的乡邻们眼明手快,连忙上前拦住她,苦口婆心地相劝道:“大姐,息怒啊!孩子也是一片孝心,虽言语刺耳,却是句句在理啊。”
“是啊!孩子们都不易,这种时候咱可不能自乱阵脚。还是等官府的人来了,咱们再一起追查凶手,为亲人讨回公道吧!”
林娇握紧铲子,听着四周劝慰的声音,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涌出,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她捂住脸,哽咽地哭喊道:“爹啊,大哥啊,娇儿不孝,连你们的影踪都寻不着啊……”那哭声凄凉悲切,引得在场者无不动容,纷纷为这命运多舛的家庭唏嘘不已。
“知府大人驾到!”
这一声喊,宛如惊雷炸响,瞬间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而望,就连方才泣不成声的林娇也强忍悲痛,站起了身子。只见前方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道,一众官员在前呼后拥中走了进来。为首者正是县知府大人,身旁则是安胜灵,还有随行的仵作一名、书吏一名,以及五名衙役紧随其后。衙役们迅速围成一圈,将百姓们与尸体隔离开来,众人不得不向后退避三舍,喧哗的声浪也逐渐低了下来。
县知府大人初见那腐败不堪的尸身,眉头微皱,不由得掩鼻远离几步,显然是被那恶臭熏得难以忍受。反观安胜灵与仵作,则早已戴上面罩,镇定自若地观察起尸体的状况。仵作细细端详后,开口道:“生活在沿海之地,海上浮尸时有漂来,此等情形屡见不鲜,今日所见,正是典型的海中浮尸无疑。”
书吏随即翻开手中的册子,一字一句,认真地记录着仵作所述:“脖颈之处伤口创角锐利,创缘整齐,创腔清洁,创壁光滑,此乃锐器所致,断定为一刀砍断之状。又观其手足之上有捆缚痕迹,推测生前被人束缚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