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拉克丝开了个头之后,嘉文四世理直气壮的对贵族展开了义正辞严的批判。
由于在被俘虏之后,嘉文四世被拉克丝带着观看了多场贵族公审,在见识到了诸位地方领主和贵族旁支那丧心病狂的敛财手段之后,他对于贵族们的不满已经要压不住了——在他看来,要不是你们这群虫豸死命的拖帝国的后腿,德玛西亚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虽然嘉文四世不会天真地以为拉克丝向自己展示这些是为了表达自己“造反是为了维护德玛西亚的公平和正义”,但在眼睁睁地见到了如此具有冲击力的控诉之后,他还是实在难以平静。
围观的雄都市民都惊呆了。
还有这种戏码的?
皇帝陛下亲口控诉贵族老爷们都是一群混蛋?
好家伙,这可真是开了大眼了!
要知道,在过去,哪怕是王室和贵族议会矛盾最为激烈的时候,双方也会始终维持着几分表面上的和谐——倒不说是双方有斗而不破的原则,而是因为贵族要体面,王室也要体面。
在平民面前,要维持住自己高贵的形象,这本就是贵族、是王室职责的一部分。
但现在,这部分职责已经被嘉文四世抛之脑后了,王室已经完蛋了,现在他已经不需要管那么多了。
此刻的嘉文四世,隐隐已经有了几分歪脖子树上那一位的风格了——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
当然,嘉文四世是有资格说这些的,至少在他自己看来,他已经做到了德玛西亚君主的一切,但结果却是帝国民生凋敝,而造成民生如此凋敝的,就是众多领主毫无底线的盘剥。
甚至有的时候,嘉文四世甚至会想起在托比西亚,斯维因临死之前的模样。
那种被背叛之后的绝望和释然。
很难描述投降之后,嘉文四世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他一方面自责于自己错误地看待了巨神、看待了超凡的力量;同时又愤怒于身边之人的背判和掣肘,现在还能昂首挺胸地站在这,已经足够坚强了。
对于嘉文四世的控诉,拉克丝只是顺着他的话扮演着捧哏的角色——她捧哏做得很好,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被告席上的贵族表情也越来越糟糕。
就这样,嘉文四世从兰芙和茨威说起,说起了被自己寄予厚望之人在暗地里进行了怎样的筹划,悄然积蓄着力量。
然后他又说到了贵族议会和各地领主的阳奉阴违,说到了自己在心怀德玛西亚、规定了最高税率之后他们肆无忌惮地巧立名目和肆意盘剥。
最终,嘉文四世以一连串慷慨激昂的反问,结束了自己的陈述。
“在贵族失格,丢掉了自己的荣誉之时,难道我不应该采取雷霆手段,用强有力的军队,解决顽疾么?”
“如果我的选择是错误的,那么你,拉克珊娜,你从北境起兵某逆,一路攻城略地并审判贵族的行为,岂不是错上加错?”
“作为德玛西亚的皇帝,我的确应该为现在糟糕的局势负责,但我的错误不在于重军政策,而在于我没有看清楚很多阳奉阴违之人的本质!”
“现在你是胜利者,你大可以让我站在被告席上,接受你的质询和审判,你可以谴责我甚至嘲笑我,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给予我一切你想要的怜悯和不屑,但你没有任何资格质疑我对于德玛西亚的热爱,没有任何资格质疑我身为这个国家领袖的努力!”
嘉文四世大义凛然。
众多贵族和贵族代表沉默无言。
而面对着嘉文四世最后的陈述,拉克丝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等待身边的书记官将全部都记录了下来之后,拿起了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
“感谢你的坦陈和直接。”她摊开了这份文件,随即向着嘉文四世微微点一点头,“不过,在你做出这份陈述之后,我必须为你提供一份必要的数据。”
嘉文四世皱起了眉头,他不知道拉克丝在搞什么鬼把戏。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先确定一件事,你全程参与了对旧贵族的大部分公审。”在嘉文四世的疑惑之中,她首先提出了问题,“公审过程中,你拥有单独的质询环节,那么,作为旁观者,你是否认同公审的结果?”
“我认为那些虫豸应该遭受惩罚,但不应该是以这种形式。”
“那么,对于公审之中提供的一系列证据,包括具体的地契、欠条等纸质证明,以及原告的控诉、证人的证词以及被告的供词,你是否认可?”
“大体上……认可。”
虽然心中觉得不太对劲,但嘉文四世最终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在他看来,对于贵族的公审量刑问题很大,但事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证据链可以说是相当清晰了,毕竟那些混蛋在压榨地方的时候,压根就没考虑着要有所遮掩。
“既然你认可公审事实,那么,接下来我将为你提供一组数据。”拉克丝终于低下了头,对着文件一字一句地高声朗诵了起来,“在罪大恶极、证据确凿,被判处执行绞刑的514人之中,有贵族241人,非贵族273人。”
“其中的241名贵族之中,有82人是托比西亚战役、纳施拉美战役之中获封领地的新贵族,约占全体被处以绞刑贵族的34%。”
“而273名非贵族之中,则是有169人是托比西亚战役之后,由地方私军转职为皇室直属部队的退役者,其中绝大部分是光照会基层传教士,占被处以绞刑的非贵族的62%。”